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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底,新四軍已經從“皖南事變”的滅頂之災中恢復過來,但是第1師師長粟裕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不愿看到新四軍崛起的汪偽政府,正在謀劃對蘇中,蘇北地區的新四軍部隊展開新一輪的清剿。為了應對來犯之敵,1師的將領們數次秘密開會商討應敵之策。
1942年底,新四軍已經從“皖南事變”的滅頂之災中恢復過來,但是第1師師長粟裕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不愿看到新四軍崛起的汪偽政府,正在謀劃對蘇中,蘇北地區的新四軍部隊展開新一輪的清剿。為了應對來犯之敵,1師的將領們數次秘密開會商討應敵之策。
在一次會議后,粟裕已經有些心神俱疲,一位小戰士將一盒煙向他遞了上去。粟裕順手接過,就打算取開香煙盒,抽出一根吸上幾口。突然,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在了他的眼中,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看完煙盒上的內容,粟裕剛才在會議上的冷靜自持瞬間全無。他的臉上拂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轉而神情緊張,立刻將剛才開會的領導再次組織起來,向他們下達了一個緊急命令:“快讓全軍集合,將所有電臺關閉!”
粟裕一向以鎮定自若示人,這樣的反應讓大家瞬間意識到出大事了。讓人沒想到的是,這盒香煙,竟然是一個偽軍中將送來的。
那么,這位偽軍中將在煙盒上寫了什么呢?他究竟什么來頭,和新四軍有什么樣的淵源,為什么要冒險送信呢?想要揭開謎題,還要從汪精衛的一場陰謀說起。
日偽清剿,幸得情報
1942年11月,新四軍在經過精心的重建之后,不僅恢復了元氣,甚至戰斗力超過了從前。這是汪精衛集團和日軍駐蘇北司令部萬萬不可忍受的。為了討好日本人,進一步從日本人手里分得糧草,汪精衛密謀對蘇中,蘇北地區的新四軍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圍剿,代號“清鄉行動”。雖然汪精衛已經拉開了架勢,但是他對粟裕的威名卻心有忌憚。
為了使新四軍陷入群龍無首,不攻自破的境地,汪精衛意欲設計將粟裕等一眾新四軍1師的高級將領一網打盡。
就在粟裕剛開完會部署“反掃蕩斗爭”的計劃后,他接過了一盒香煙。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1師全員改變了原來的行進計劃,并且為了防止敵人用測向器追蹤,全軍的電臺被一齊關閉。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部隊都沒有做任何重大行動。因為粟裕確信,部隊內出現了內鬼。
根據煙盒上的信息,偽政府已經獲悉新四軍在南坎地區的作戰計劃,并且對其兵力部署了如指掌。4個聯隊加2個師的偽軍兵力,已經侯在南坎,等待伏擊新四軍。
關于部署“反清鄉斗爭”的會議,是蘇中軍區的絕密會議,能參會的都是軍內有一定地位的人。然而,會議的內容卻精準地傳到了南通日軍最高司令長官小林信男和汪精衛耳中。甚至,新四軍將領的行動路線都分毫不差地出現在了小林信男的辦公桌上。
粟裕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這個煙盒,大傷初愈的新四軍將會再次陷入怎樣的險情。好在粟裕頭腦清晰,有勇有謀,經過嚴密布局,這名泄露我軍作戰計劃的內鬼受到了嚴懲。
汪精衛和日軍的“清鄉行動”也撲了個空。
那么,這位讓新四軍免遭一劫的汪偽政府中將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冒險送信呢?
這名偽軍將領,名叫施亞夫。他的真實身份是一位共產黨安插在汪精衛眼皮子底下的特工。
在參加過日偽軍高層關于“清鄉計劃”的會議后,施亞夫倍感焦急。他一面以南坎不利于新四軍行動,情報可能有誤為由,試圖阻止日偽軍的計劃,一邊命其助手加急將情報送到了新四軍司令員粟裕的手中。
智勇雙全,打入敵營
施亞夫的名字,寓意為“亞洲大丈夫”。如名字所示,他一直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1933年,施亞夫擔任中共南通縣委組織部部長,先后數次領導南通工人罷工運動。在一次行動中,因為叛徒出賣,施亞夫被國民黨當局逮捕,隨后被轉移到南京老虎橋監獄。在老虎橋監獄,施亞夫被和陳獨秀,彭述等人關在一起。牢獄生活不僅沒讓這群共產黨人低頭,反而更加點燃了他們的革命熱情。
1937年,日本人的飛機將老虎橋監獄的圍墻轟塌,施亞夫等人趁亂逃了出來。出獄后的施亞夫目睹國難,馬不停蹄地回到家鄉南通,集合曾經參加過大罷工的工人及幾十名像自己一樣,和黨組織失去聯系的共產黨員,組成了“抗日守土團”。沒有槍,他們就繳獲敵人的槍,沒有彈藥,他們就偷襲敵人的彈藥庫。靠著這樣的積累,“抗日守土團”逐步壯大了起來。施亞夫帶領這支隊伍,抗擊日寇,行俠仗義,在當地漸漸打出了名望。他們的名聲,終于傳到了黨組織的耳朵里。
重新和黨組織建立聯系的施亞夫收到了一項重大任務:打入汪精衛政府內部,為消滅漢奸政權和抗日戰爭提供準確情報。對于這一任務,施亞夫欣然同意。同時,他腦子里已經有了接下來的行動思路: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搞到偽軍的一個番號,借汪精衛的身份,擴充自己的隊伍。他的計劃,得到了黨組織的批準。
1941年6月,南通城里貼滿了告示,雖然內容不一,但落款一律是“綏靖軍第七師師長施亞夫”。這是施亞夫有意為之,實際上,所謂的“綏靖第七師”不過是二三百人的雜牌軍,目的就是為了引汪精衛上鉤。
因為當時汪精衛為了在和日本人的討價還價中獲得更多的籌碼,正到處招兵買馬。如施亞夫所料,第七師的消息傳到南京,汪精衛果然心有所動。他命自己的心腹愛將嚴甸南奔赴南通,準備收編施亞夫。
嚴甸南一到南通,便迫不及待地向施亞夫索要第七師的花名冊。施亞夫兵來將擋,反應很迅速。他一面吩咐自己的手下,投嚴甸南所好,帶他游狼山,打麻將,逛妓院,好吃好玩兒地伺候著,一面差人到上海買了一本電話號碼簿和一本《百家姓》,然后又找來幾本喜喪人情的賬本,胡亂抄了一通。一夜之間,一個8000多人的第七師就誕生了。
一周后,嚴甸南帶著施亞夫回南京向汪精衛復命。汪精衛和日本顧問晴氣慶胤中佐一同對施亞夫進行了考核。說是汪精衛主持考核,其實關鍵意思都是晴氣慶胤所說。在一個日本中佐面前,汪精衛都是如此低聲下氣,這讓施亞夫心里很是窩火。但是,他清楚自己肩負的重擔,斷不會意氣行事。
因為準備充分,又擅長見機行事,施亞夫順利通過了考核。第二天,汪精衛便差嚴甸南將中將的委任狀,軍服和領章送到了施亞夫的住處。施亞夫打入敵人內部的計劃,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諜報生涯,險象環生
沒想到,剛回到南通的施亞夫就被日本混成旅旅團長給盯上了。這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他深知日本的軍刀統治不了中國,因此經常時不時使一點“懷柔政策”,在南通大力推行日本政府的“籠絡偽軍,長期偽化”政策。施亞夫被請到了旅團長的官邸。一見面,這位姓南浦的少將,就用蹩腳的中文對施亞夫說:“施閣下,你的共產黨大大的。”這單刀直入的一句話,讓施亞夫有些心慌。為了掩飾慌張,他慢慢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后悠悠吐出一口煙霧,透過煙霧。施亞夫盯著南浦的臉,不慌不忙地進行反駁。最終,在冷靜和睿智的共同加持下,施亞夫平安度過了這次試探。
1942年,施亞夫從南通趕到南京參加偽中央政府舉辦的將校軍官輪訓團。在集訓期間,施亞夫結識了汪精衛旗下72個師的大部分頭領。更有價值的是,施亞夫取得了汪精衛的兒子,同時也是汪偽政府清鄉管理局局長--汪漫云的信任。施亞夫精通琴棋書畫,又愛研究兵法,汪精衛對這位年輕的中將青睞有加。每逢節假日,汪精衛都會請施亞夫去汪公館做客。這為今后的潛伏工作打通了不少道路。
深得汪精衛信任的施亞夫,成了汪偽政府在南通地區的代言人。幾乎每一次南通偽軍和日軍的會議,都有施亞夫的出席。
進駐如皋城后,施亞夫收到了一份作戰計劃,要求他帶領兩個團配合大隊對新四軍陶勇部發起襲擊。施亞夫看了一眼手表,距離襲擊時間只剩下兩個小時,把情報送出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命令準備回程的部隊繞道石港到掘港。
哨兵卻堅決不肯借道,雙方僵持起來。見施亞夫絲毫不讓步,哨兵竟開槍打死了翻譯。施亞夫一不做二不休,命令部隊在此停下埋鍋燒飯,并義正言辭地要求哨兵,讓長官山本出來親自道歉。最后,山本雖然出面,但是拒不認錯,兩人一路吵到了南通。
而這,正是施亞夫所要的結果。
小林信男知道這件事后,十分生氣。但是面對施亞夫繼續裝模作樣的爭辯,也只能折中表態:“你說兩句,哨兵就同意了,那他還是個合格的哨兵嗎?這兩件事兩人都不對,行了吧?”已經達到目的地的施亞夫停止了爭吵,小林信男卻只能垂頭嘆氣。
施亞夫一次次為新四軍開辟生路,最終引起了小林信男的懷疑。1943年,小林信男開始整頓排以上的軍官,1944年,他的魔爪伸到了施亞夫的頭上,他被降職為一三五團的團長。
施亞夫自知已經暴露后,向蘇中軍區司令部發去電報匯報情況。第二天,副司令葉飛來到聯絡點和施亞夫碰頭。葉飛緊緊握著施亞夫的手道:“亞夫同志,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現在情勢惡化,組織命令你于本月11日發起反正起義,結束潛伏工作。”
已在敵營待了4個年頭的施亞夫心潮澎湃:“我完全服從組織決定,請組織放心,起義一定準時開始。”
后來因為突發情況,施亞夫經得組織批準,將起義提前到了5日。浩浩蕩蕩的起義部隊在新四軍如西獨立團的接應下,順利回到了根據地。據葉飛回憶,在施亞夫的影響下,僅1月到2月間,反正的偽軍就達2000余人。而這也正是,施亞夫為何要以起義的形式返回新四軍,而不是直接歸隊的原因。
2005年8月,江蘇某療養院內,施亞夫向來訪者講述了自己這段跌宕起伏的傳奇歲月。事隔經年,這位90高齡的老人依然難掩激動。2010年11月13日,施亞夫在南京病逝,終年96歲。
烽火硝煙已經散盡,從轟轟烈烈的革命中走來的老人,也大都已經逝去。但是,他們來過的痕跡永遠不會彌散,他們的功績將永世長存。
王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