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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雨盾多少錢一支(唐張彥遠)

        時間:2022-10-08 08:29 作者:何同華

        《法書要錄》卷一(上)唐張彥遠●序彥遠家傳法書名畫,自高祖河東公收藏珍秘,河東公書跡俊異,尤能大書。本傳云:“不因師法,而天姿雄勁?!保ǘㄖ荨侗痹辣窞楹檬滤鶄?。)曾祖魏國公少稟師訓,妙合鐘、張,尺牘尤為合作。大父高平公幼學元常,自鎮蒲陜,

        天雨盾多少錢一支(唐張彥遠)

        《法書要錄》卷一(上)

        唐 張彥遠

        ●序彥遠家傳法書名畫,自高祖河東公收藏珍秘,河東公書跡俊異,尤能大書。本傳云:“不因師法,而天姿雄勁?!保ǘㄖ荨侗痹辣窞楹檬滤鶄?。)曾祖魏國公少稟師訓,妙合鐘、張,尺牘尤為合作。大父高平公幼學元常,自鎮蒲陜,跡類子敬。及處臺司,乃同逸少。書體三變,為時所稱。金帛散施之外,悉購圖書。古來名跡,存于篋笥。元和十三年,憲宗累訪珍跡,當時不敢緘藏,遂皆進獻。長慶初,又于豳州散失。傳家所有,十無一二。先君尚書少耽墨妙,備盡楷模。彥遠自幼至長,習熟知見,竟不能學一字。夙夜自責,然而收藏鑒識,有一日之長。因采掇自古論書凡百篇,勒為十卷,名曰《法書要錄》。又別撰《歷代名畫記》十卷。有好事者得余二書,書畫之事畢矣,豈敢言具哉!

        ●卷一

        後漢趙一非草書晉王羲之論書晉王羲之教子敬筆論(不錄)

        晉 衛夫人筆陣圖王羲之題筆陣圖後宋羊欣采能書人名齊王僧虔答太祖書王僧虔論書宋王文字志目齊蕭子云啟○后漢趙一《非草書》余郡士有梁孔達、姜孟穎者,皆當世之彥哲也。然慕張生之草書,過于希顏、孔焉??走_寫書以示孟穎,皆口誦其文,手楷其篇,無怠倦焉。于是后學之徒,競慕二賢,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為秘玩。余懼其背經而趨俗,此非所以弘道興世也。又想羅、趙之所見嗤沮,故為說草書本末,以慰羅、趙,息梁、姜焉。竊覽有道張君所與朱使君書,稱“正氣可以銷邪,人無其釁,妖不自作”,誠可謂信道抱真、知命樂天者也。若夫褒杜、崔,沮羅、趙,忻忻有自臧之意者,無乃近于矜技,賤彼貴我哉!夫草書之興也,其于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圣人所造。蓋秦之末,刑峻網密,官書煩冗,戰攻并作,軍書交馳,羽檄紛飛,故為隸草,趨急速耳。示簡易之指,非圣人之業也。但貴刪難省煩,損復為單,務取易為易知,非常儀也,故其贊曰“臨事從宜”。而今之學草書者,不思其簡易之旨,直以為杜、崔之法,龜龍所見也。其扌蠻扶柱桎、詰屈┧乙,不可失也。齔齒以上,茍任涉學,皆廢倉頡、史籀,競以杜、崔為楷。私書相與,庶獨就書,云“適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難而遲,失指多矣。凡人各殊氣血、異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書之好丑,在心與手,可強為哉?若人顏有美惡,豈可學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疒爾>,捧胸而顰。眾愚效之,只增其丑。趙女善舞,行步媚蠱。學者弗獲,失節匍匐。夫杜、崔、張子,皆有超俗絕世之才,博學余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專用為務。鉆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黑。雖處眾坐,不遑談戲。展指畫地,以草劌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見腮出血,猶不休輟。然其為字,無益于工拙。亦如效顰者之增丑、學步者之失節也。且草書之人,蓋技藝之細者耳。鄉邑不以此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講試,四科不以此求備,征聘不問此意,考績不課此字。徒善字既不達于政,而拙草無損于治。推斯言之,豈不細哉!夫務內者必闕外,志小者必忽大。俯而捫虱,不暇見天。天地至大,而不見者,方銳精于蟣虱,乃不暇焉。第以此篇研思銳精,豈若用之于彼七經?;鼩v協律,推步期程。探賾鉤深,幽贊神明。鑒天地之心,推圣人之情。析疑論之中,理俗儒之諍。依正道于邪說,儕雅樂于鄭聲。興至德之和睦,弘大倫之玄清。窮可以守身遺名,達可以尊主致平。以茲命世,永鑒后生,不以淵乎!○晉王右軍《自論書》吾書比之鐘、張,當抗行,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雁行。張精熟過人,臨池學書,池水盡墨。若吾耽之若此,未必謝之。后達解者,知其評之不虛。吾盡心精作亦久,尋諸舊書,惟鐘、張故為絕倫。其余為是小佳,不足在意。去此二賢,仆書次之。須得書意轉深,點畫之間皆有意,自有言所不盡,得其妙者。事事皆然。平南、李式論君不謝。(平南,即右軍叔平南將軍王е也。李式,晉侍中。)○晉衛夫人《筆陣圖》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筆;六藝之奧,莫匪乎銀鉤。昔秦承相斯見周穆王書,七日興嘆,患其無骨;蔡尚書入鴻都觀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故知達其源者少,ウ于其理者多。近代以來,殊不師古。而緣情棄道,才記姓名?;驅W不該贍,聞見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虛費精神。自非通靈感物,不可與談斯道。今刪李斯筆妙,更加潤色,總七條,并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貽諸子孫,永為模范。庶將來君子,時復覽焉。筆要取崇山絕仞中兔毛,八九月收之,其筆頭長一寸,管長五寸,鋒齊腰強者;其硯取煎涸新石,潤澀相兼,浮津耀墨者;其墨取廬山之松煙,代郡之鹿膠,十年已上強如石者為之;紙取東陽魚卵,虛柔滑凈者。凡學書字,先學執筆,若真書,去筆頭二寸一分;若行草書,去筆頭三寸一分執之。下筆點畫芟波屈曲,皆須盡一身之力而送之。若初學,先大書,不得從小。善鑒者不寫,善寫者不鑒;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圣,無力無筋者病。一一從其消息而用之。一如千里陣云,隱隱然其實有形。

        丶如高峰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

        丿陸斷犀象。

        百鈞弩發。

        丨萬歲枯藤。

        [C010]崩浪雷奔。

        [C011]勁弩筋節。

        右七條《筆陣出入斬斫圖》。執筆有七種:有心急而執筆緩者,有心緩而執筆急者,若執筆近而不能緊者。心手不齊,意后筆前者敗。若執筆遠而急,意前筆后者勝。又有六種用筆:結構圓備如篆法,飄灑落如章草,兇險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飛白,耿介特立如鶴頭,郁拔縱橫如古隸。然心存委曲,每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書道畢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記。

        ○王右軍《題衛夫人〈筆陣圖〉后》夫紙者,陣也。筆者,刀槊也。墨者,鍪甲也。水硯者,城池也。心意者,將軍也。本領者,副將也。結構者,謀略也。筆者,吉兇也。出入者,號令也。屈折者,殺戮也。夫欲書者,先干研墨,凝神靜思,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令筋脈相連,意在筆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齊平,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爾。昔宋翼常作此書,翼是鐘繇弟子,繇乃叱之。翼三年不敢見繇,即潛心改跡,每作一波,常三過折筆;每作一點,常隱鋒而為之;每作一橫畫,如列陣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鈞之弩發;每作一點,如高峰墜石,屈折如鋼鉤;每作一牽,如萬歲枯藤;每作一放縱,如足行之趨驟。翼先來書惡,晉太康中有人于許下破鐘繇墓,遂得《筆勢論》。翼乃讀之,依此法學,名遂大振。欲真書及行書,皆依此法。若欲學草書,又有別法。須緩前急后,字體形勢,狀等龍蛇,相鉤連不斷。仍須棱側起復,用筆亦不得使齊平大小一等。每作一字,須有點處,且作余字。總竟,然后安點。其點須空中遙擲筆作之,其草書,亦復須篆勢、八分、古隸相雜,亦不得急,令墨不入紙。若急作,意思淺薄,而筆即直過。惟有章草及章程行狎等不用此勢,但用擊石波而已。其擊石波者,缺波也。又八分更有一波,謂之隼尾波,即鐘公《泰山銘》及魏文帝《受禪碑》中已有此體。夫書先須引八分、章草入隸字中,發人意氣。若直取俗字,不能先發。羲之少學衛夫人書,將謂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比見李斯、曹喜等書,又之許下,見鐘繇、梁鵠書,又之洛下,見蔡邕石經三體書,又于從兄洽處見張昶《華岳碑》,始知學衛夫人書徒費年月耳。羲之遂改本師,仍于眾碑學習焉,遂成書爾,時年五十有三?;罂诛L燭奄及,聊遺教于子孫耳,可藏之,千金勿傳。

        ○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齊王僧虔錄)

        臣僧虔啟:昨奉敕須古來能書人名,臣所知局狹,不辦廣悉。輒條疏上呈羊欣所撰錄一卷。尋案未得,續更呈聞。謹啟。

        秦丞相李斯。

        秦中車府令趙高。(右二人善大篆。)

        秦獄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囚于云陽獄。增減大篆體,去其繁復。始皇善之,出為御史,名書曰“隸書”。

        扶風曹喜。后漢人,不知其官。善篆、隸,篆小異李斯,見師一時。

        陳留蔡邕。后漢左中郎將,善篆、隸,采斯、喜之法,真定《宜父碑》文猶傳于世。篆者師焉。

        杜陵陳遵。后漢人,不知其官,善篆、隸。每書,一座皆驚。時人謂為“陳驚座”。

        上谷王次仲。后漢人,作八分楷法。

        師宜官。后漢不知何許人、何官。能為大字方一丈,小字方寸千言?!豆⑶虮肥且斯贂?。甚自矜重,或空至酒家,先書其壁。觀者云集,酒因大售。俟其飲足,削書而退。

        安定梁鵠。后漢人,官至選部尚書。得師宜官法。魏武重之,常以鵠書懸帳中。宮殿題署,多是鵠手。

        陳留邯鄲淳。為魏臨淄侯文學,得次仲法。名在鵠后。

        毛弘。鵠弟子。今秘書分分,皆傳弘法。又有左子邑,與淳小異,亦有名。京兆杜度。為魏、齊相,始有草名。

        安平崔瑗。后漢濟北相,亦善草書。平苻堅,得摹崔瑗書。王子敬云,極似張伯英?,幾?,官至尚書,亦能草書。

        弘農張芝。高尚不仕,善草書,精勁絕倫。家之衣帛,必先書而后練。臨池學書,池水盡墨。每書云:“匆匆,不暇草書。”人謂為“草圣”。芝弟昶,漢黃門侍郎,亦能草。今世云芝草者,多是昶作也。

        《法書要錄》卷一(下)

        唐 張彥遠

        姜詡、梁宣、田彥和及司徒韋誕。皆英弟子,并善草。誕書最優。誕字仲將,京兆人,善楷書,漢魏宮館寶器,皆是誕手寫。魏明帝起凌云臺,誤先釘榜而未題。以籠盛誕,轆轤長纟亙引之,使就榜書之。榜去地二十五丈,誕甚危懼,乃擲其筆以下,焚之。仍誡子孫,絕此楷法,著之家令。官至鴻臚少卿。誕子少季,亦有能稱。

        羅暉、趙襲。不詳何許人。與伯英同時,見稱西州。而矜許自與,眾頗惑之。伯英與朱寬書,自敘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余?!?/p>

        河間張超。亦善草,不及崔、張。

        劉德升。善為行書,不詳何許人。

        潁川鐘繇。魏太尉。同郡胡昭,公車征,二子俱學于德升,而胡書肥,鐘書瘦。鐘書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狎書,相聞者也。三法皆世人所善。繇子會,鎮西將軍,絕能學父書。改易鄧艾上事,皆莫有知者。

        河東衛覬。字伯儒,魏尚書仆射。善草及古文,略盡其妙。草體微瘦,而筆跡精熟。覬子,字伯玉。為晉太保。采張芝法,以覬法參之,更為草稿。草稿是相聞書也。子恒,亦善書,博識古文。

        敦煌索靖。字幼安,張芝姊之孫。晉征南司馬,亦善草書。

        陳國何元公。亦善草書。

        吳人皇象。能草,世稱沉著痛快。

        滎陽陳暢。晉秘書令史。善八分,晉宮觀城門皆暢書也。

        滎陽楊肇。晉荊州刺史。善草隸。潘岳誄曰:“草、隸兼善,尺牘必珍。足無輟行,手不釋文。翰動若飛,紙落如云?!闭貙O經,亦善草、隸。

        京兆杜畿。魏尚書仆射。子恕,東郡太守。孫預,荊州刺史。三世善草稿。晉齊王攸。善草行書。

        泰山羊忱。晉徐州刺史。羊固,晉臨海太守。并善行書。

        江夏李式。晉侍中,善隸、草。弟定,子公府,能名同式。晉中書院李充母衛夫人,善鐘法,王逸少之師。

        瑯琊王е。晉平南將軍,荊州刺史。能章楷,傳鐘法。晉承相王導,善稿行。(е從兄也。)

        王恬。晉中將軍,會稽內史,善隸書。(導第二子也。)

        王洽。晉中書令,領軍將軍。眾書通善,尤能隸行。從兄羲之云:“弟書遂不減吾。”(恬弟也。)

        王珉。晉中書令,善隸、行。(洽少子也。)

        王羲之。晉右將軍,會稽內史。博精群法,特善草。羊欣云:“古今莫二?!保ě中肿右?。)

        王獻之。晉中書令。善隸稿,骨勢不及父,而媚趣過之。(羲之第七子也。)

        兄玄之、徽之、兄子淳之,并善草、行。

        王允之。衛軍將軍,會稽內史,亦善草、行。(舒子也。)

        太原王。晉司徒左長史,能草、隸。子,瑯琊王文學,善隸、行。與羲之善,故殆窮其妙。早亡,未盡其美。子敬每省修書云:“咄咄逼人?!蓖踅棥x冠軍將軍,會稽內史,善隸、行。

        高平郗。晉司空,會稽內史。善章草,亦能隸。郗超,晉中書郎,亦善草。(子也。)

        潁川庾亮。晉太尉,善草行。庾翼,晉荊州刺史,善隸、行,時與羲之齊名。(亮弟也。)

        陳郡謝安。晉太傅,善隸、行。

        高陽許靜民。鎮軍參軍,善隸、草,羲之高足。

        晉穆帝時有張翼,善學人書。寫羲之表,表出,經日不覺。后云:“幾欲亂真。”會稽隱士謝敷、胡人康昕。并攻隸草。

        飛白本是宮殿題八分之輕者,全用楷法。吳時張弘好學不仕,常著烏巾,時人號為“張烏巾”。此人特善飛白,能書者鮮不好之。(自秦至晉凡六十九人。)

        ○《傳授筆法人名》蔡邕受于神人,而傳之崔瑗及女文姬。文姬傳之鐘繇。鐘繇傳之衛夫人。衛夫人傳之王羲之。王羲之傳之王獻之。王獻之傳之外甥羊欣。羊欣傳之王僧虔。王僧處傳之蕭子云。蕭子云傳之僧智永。智永傳之虞世南。世南傳之歐陽詢。詢傳之陸柬之。柬之傳之侄彥遠。彥遠傳之張旭。旭傳之李陽冰。陽水傳徐浩、顏真卿、鄔肜、韋玩、崔邈。凡二十有三人。文傳終于此矣。

        ○南齊王特進《答齊太祖論書啟》僧虔啟:恩眷罔已,賜示古跡十一帙?;蚱淙丝上?,或其法可學,愛玩彌日,暫得忘其沉疴。輒率短見,并述舊聞,具如別箋。民間所有,帙中所無者,或有不好。今奉別目二十三卷,追懼乖誤,伏深悚息。

        吳大皇帝書 吳景帝書吳歸命侯孫皓 晉安帝亡高祖丞相導 亡曾祖領軍洽亡從祖中書令珉 韋仲將張芝 索靖張翼 衛伯儒右十二卷,故州民王僧虔奉。

        ○南齊王僧虔《論書》宋文帝書,自謂不減王子敬。時議者云:“天然勝羊欣,功夫不及欣。”王平南е是右軍叔,自過江東,右軍之前,惟е為最。畫為晉明帝師,書為右軍法。

        亡曾祖領軍洽與右軍書云:“俱變古形,不爾至今猶法鐘、張。”右軍云:“弟書遂不減吾?!?/p>

        亡從祖中書令珉,筆力過于子敬書。舊品云:“有四匹素,自朝操筆,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無誤字?!弊泳磻蛟疲骸暗軙珧T騾,恒欲度驊騮前?!扁渍魑饕頃贂r與右軍齊名。右軍后進,庾猶不忿。在荊州與都下書云:“小兒輩乃賤家雞,皆學逸少書。須吾還,當比之?!?/p>

        張翼書右軍自書表,晉穆帝令翼寫題后答右軍。右軍當時不別,久方覺云:“小子幾欲亂真。”

        張芝、索靖、韋誕、鐘會、二衛,并得名前代。古今既異,無以辨其優劣,惟見筆力驚絕耳。

        張澄書,當時亦呼有意。

        郗章草,亞于右軍。

        晉齊王攸書,京洛以為楷法。

        李式書,右軍云:“是平南之流,可比庾翼?!蓖鯐嗫杀肉滓怼?/p>

        陸機書,吳士書也。無以較其多少。

        庾亮書,亦能入錄。

        亡高祖丞相導,亦甚有楷法。以師鐘、衛,好愛無厭。喪亂狼狽,猶以鐘繇《尚書宣示帖》衣帶過江。后在右軍處,右軍借王敬仁,敬仁死,其母見修平生所愛,遂以入棺。

        郗超草書,亞于二王。緊媚過其父,骨力不及也。

        桓玄書,自比右軍,議者未之許,云可比孔琳之。

        謝安亦入能流,殊亦自重,乃為子敬書嵇中散詩。得子敬書,有時裂作校紙。羊欣、丘道護,并親授于子敬。欣書見重一時,行草尤善,正乃不稱。

        孔琳之書,天然絕逸,極有筆力。規矩恐在羊欣后。丘道護與羊欣俱面授子敬,故當在欣后。丘殊在羊欣前。

        范曄與蕭思話同師羊欣,然范后背叛,皆失故步,名亦稍退。

        蕭思話全法羊欣,風流趣好,殆當不減,而筆力恨弱。

        謝靈運書乃不倫,遇其合時,亦得入流。昔子敬上表多于中書雜事中,皆自書竊易真本,相與不疑。元嘉初方就索還。上謝太傅殊禮表亦是其例。親聞文皇說此。

        謝綜書,其舅云:“緊潔生起,實為得賞?!敝敛恢匮蛐溃酪鄳勚?。書法有力,恨少媚好。

        顏騰之、賀道力,并便尺牘。

        康昕學右軍草,亦欲亂真。與南州識道人作右軍書貨。

        孔琳之書,放縱快利,筆道流便,二王后略無其比。但工夫少自任,故未得盡其妙,故當劣于羊欣。

        謝靜、謝敷,并善寫經,亦入能境。居鐘毫之美,邁古流今,是以征南還有所得。

        辱告并五紙,舉體精雋靈奧,執玩反覆,不能釋手。雖太傅之婉媚玩好,領軍之靜逖合緒方之蔑如也。昔杜度殺字甚安,而筆體微瘦;崔瑗筆勢甚快,而結字小疏。居處二者之間,亦猶仲尼方于季孟也。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伯喈非流紈體素,不妄下筆。若子邑之紙,研染輝光;仲將之墨,一點如漆;伯英之筆,窮神靜思。妙物遠矣,邈不可追。遂令思挫于弱毫,數屈于陋墨。言之使人于邑。若三珍尚存,四寶斯覿,何但尺素信札,動見模式,將一字徑丈、方寸千言也。承天涼體豫,復欲繕寫一賦,傾遲暉采,心目俱勞。承閱覽秘府,備睹群跡。崔、張歸美于逸少,雖一代所宗,仆不見前古人之跡,計亦無以過于逸少。既妙盡深絕,便當得之實錄。然觀前世稱目,竊有疑焉。崔、杜之后,共推張芝。仲將謂之“筆圣”。伯玉得其筋,巨山得其骨。索氏自謂其書銀鉤蠆尾,談者誠得其宗。劉德升為鐘、胡所師兩賢并有肥瘦之斷。元鳴獲釘壁之玩,師宜致酒簡之多。此亦不能止。長胤貍骨,右軍以為絕倫,其功不可及。繇此言之,而向之論,或至投杖。聊呈一笑,不妄言耳。

        鐘公之書,謂之盡妙。鐘有三體:一曰銘石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世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狎書,行書是也。三法皆世人所善。

        張超字子并,河間人。衛覬字伯儒,河東人。為魏尚書仆射,謚敬侯。善草及古文,略盡其妙。草體如傷瘦,而筆跡精殺,亦行于代。子字伯玉,晉司空太保,為楚王所害。采張芝草法,取父書參之,更為草稿,世傳其善。子恒,字巨山,亦能書。

        索靖字幼安,敦煌人,散騎常侍,張芝姊之孫也。傳芝草而形異,甚矜其書,名其字勢曰“銀鉤蠆尾”。

        韋誕字仲將,京兆人,善楷書。漢魏宮觀題署多是誕手。魏明帝起凌云臺,先釘榜未題?;\盛誕,轆轤長纟亙引上,使就榜題。榜去地將二十五丈,誕危懼,誡子孫絕此楷法,又著之家令。官至鴻臚。

        ○宋王《文字志》三卷(未見此書,今錄其目。)

        △上卷目古書有三十六種:古文篆大篆 象形篆 科斗篆小篆 刻符篆 摹篆隸書 署書 殳書繆篆 鳥書 尚方篆鳳篆 魚書 龍書騏ら書 龜書 蛇書仙人書 云書 芝英書金錯書 十二時書 垂露篆倒薤篆 偃波篆 蚊腳篆草書 楷書 飛書填書 稿書 行書蟲書 懸針書古今小學(三十七家,一百四十七人。) 書勢五家△卷目秦吳六十人:李斯 程邈 胡毋敬趙高 司馬相如 張敞嚴延年 漢元帝 史游劉向 孔光 爰禮揚雄 陳遵 杜林劉睦 衛宏劉黨 曹喜 杜度王次仲 班固 徐干賈魴 賈逵 左姬許慎 唐綜曹壽 崔 尹珍羅暉 趙襲 崔瑗皇甫規妻 蔡邕 張芝蘇班 劉得 師宜官張超 李巡 張昶梁鵠 張 毛弘左伯 姜詡 梁宣鐘繇 張昭 蘇林張揖 胡昭 魏武帝邯鄲淳 衛規 杜恕諸葛融△下卷目魏宋六十人:韋誕 張揖郭淮 韋熊 來敏鐘會 皇象 何曾傅玄 韋弘 辛曠魏徽 諸葛瞻 楊肇岑泉 張弘 朱育江偉 司馬攸 陳暢滿爽 楊經呂忱 衛恒衛宣 裴興 孫皓杜預 向泰裴邈 張柄 張越羊忱 索靖 牽秀羊固 辟閭訓 王導庾翼 王 荀輿王е 李式 劉劭王循 王裕 王羲之衛夫人 李欽 王怡郗 任靖 王獻之李韞 張彭祖 謝安王珉 桓玄○梁蕭子云啟(蕭子云自云“善效鐘元常、王逸少,而微變字體,常答敕”云。)

        臣子云,奉敕使臣寫千字文,今已上呈。臣昔不能拔賞,隨世所貴,規模子敬,多歷年所。三十六著《晉史》一部至《二王列傳》,欲作《論草隸法》,言不盡意,遂不能成,止論飛白一勢而已。十余年來,始見敕旨《論書》一卷,商略筆勢,洞達字體。又以逸少不及元常,猶子敬不及逸少。因此研思,方悟隸式。始變子敬,全法元常。迨今以來,自覺功進,此稟自天論。臣先來猶恨已無臨池之勤,又不參圣旨之奧。仰延明詔,伏增悚息。侍中、國子祭酒、南徐州太守臣子云啟上。

        《法書要錄》卷二(上)

        唐 張彥遠

        梁虞《論書表》梁武帝《觀鐘繇書法十有二意》梁武帝《與陶隱居論書啟》九首梁庾元威《論書》 庾肩吾《書品論》梁袁昂《古今書評》陳釋智永《題右軍〈樂毅論〉后》后魏江式《論書》

        ○中書侍郎虞《論書表》臣聞爻畫既肇,文字載興。六藝歸其善,八體宣其妙。厥后群能間出,洎乎漢、魏,鐘、張擅美,晉末二王稱英。羲之書云:“頃尋諸名書,鐘、張信為絕倫,其余不足存?!庇衷疲骸拔釙戎?、張當抗行,張草猶當雁行?!毖蛐涝疲骸棒酥闶切⊥茝?,不知獻之自謂云何?”欣又云:“張字形不及右軍,自然不如小王?!敝x安嘗問子敬:“君書何如右軍?”答云:“故當勝?!卑苍疲骸拔镎撌獠粻枴!弊泳创鹪唬骸笆廊四牡弥?。”夫古質而今妍,數之常也;愛妍而薄質,人之情也。

        鐘、張方之二王,可謂古矣,豈得無妍質之殊?且二王暮年皆勝于少,父子之間,又為今古。子敬窮其妍妙,固其宜也。然優劣既微,而會美俱深,故同為終古之獨絕,百代之楷式?;感⑼?,不能釋手,乃撰二王紙跡雜有縑素正行之尤美者,各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雖甚狼狽,猶以自隨。擒獲之后,莫知所在。

        劉毅頗尚風流,亦甚愛書,傾意搜求,及將敗,大有所得。盧循素善尺牘,尤珍名法。西南豪士,咸慕其風。人無長幼,翕然尚之。家贏金幣,競遠尋求。于是京師三吳之跡,頗散四方。羲之為會稽,獻之為吳興,故三吳之近地,偏多遺跡也。又是末年遒美之時,中世宗室諸王,尚多素嗤。貴游不甚愛好,朝廷亦不搜求。人間所秘,往往不少。

        新渝惠侯雅所愛重,懸金招買,不計貴賤。而輕薄之徒,銳意摹學,以茅屋漏汁染變紙色,加以勞辱,使類久書。真偽相糅,莫之能別。故惠侯所蓄,多有非真。然招聚既多,時有佳跡。如獻之吳興二箋,足為名法。孝武亦纂集佳書,都鄙士人多有獻奉,真偽混雜。謝靈運母劉氏,子敬之甥。故靈運能書,而特多王法。臣謝病東皋,游玩山水,守拙樂靜,求志林壑。造次之遇,遂紆雅顧。預陟泛之游,參文詠之末。其諸佳法,恣意披覽。愚好既深;稍有微解。及臣遭遇,曲沾恩誘。漸漬玄猷,朝夕諮訓。題勒美惡,指示媸妍,點畫之情,昭若發蒙。于時圣慮未存草體,凡諸教令,必應真正。小不在意,則偽謾難識。事事留神,則難為心力。及飛龍之始,戚藩告釁。方事經略,未遑研習。

        及三年之初,始玩寶跡。既科簡舊秘,再詔尋求景和時所散失。及乞左右嬖幸者皆原往罪,兼賜其直?;蛴蓄B愚,不敢獻書,遂失五卷,多是戲學。伏惟陛下爰凝睿思,淹留草法。擬效漸妍,賞析彌妙。旬日之間,轉求精秘。字之美惡,書之真偽,剖判體趣,窮微入神。機息務閑,從容研玩,乃使使三吳、荊湘諸境,窮幽測遠,鳩集散逸。及群臣所上,數月之間,奇跡云萃。詔臣與將前將軍巢尚之、司徒參軍事徐希秀、淮南太守孫奉伯科簡二王書,評其品題,除猥錄美,供御賞玩。

        遂得游目瑰翰,展好寶法,錦質繡章,爛然畢睹。大凡秘藏所錄,鐘繇紙書六百九十七字,張芝縑素及紙書四千八百廿五字。年代既久,多是簡帖。張昶縑素及紙書四千七十字,毛弘八分縑素書四千五百八十八字,索靖紙書五千七百五十五字,鐘會書五紙四百六十五字,是高祖平秦川所獲,以賜永嘉公主。俄為第中所盜,流播始興。及泰始開運,地無遁寶。詔龐沈搜索,遂乃得之。

        又有范仰恒獻上張芝縑素書三百九十八字,希世之寶,潛采累紀。隱跡于二王,耀美于盛辰。別加繕飾,在新裝二王書所錄之外。繇是拓書,悉用薄紙。厚薄不均,輒好縐起。范曄裝治卷帖小勝,猶謂不精。孝武使徐爰治護,隨紙長短,參差不同,具以數十紙為卷披。視不便,不易勞茹。善惡正草,不相分別。今所治繕,悉改其弊。孝武撰子敬學書戲習,十卷為帙。傳云戲學而不題,或真、行、章草,雜在一紙,或重作數字,或學前輩名人能書者。或有聊爾戲書,既不留意,亦殊猥劣,徒聞則錄,曾不披簡,卷小者數紙,大者數十。巨細差懸,不相匹類。是以更裁減,以二丈為度。亦取小王書古詩賦贊論,或草或正,言無次第者,入戲學部。其有惡者,悉皆刪去。卷既調均,書又精好。

        羲之所書紫紙,多是少年臨川時跡,既不足觀,亦無取焉。今拓書皆用大厚紙,泯若一體同度。剪截皆齊,又補接敗字。體勢不失,墨色更明。凡書雖同在一卷,要有優劣。今此一卷之中,以好者在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所以然者,人之看書,必銳于開卷,懈怠于將半。既而略進,次遇中品,賞悅留連,不覺終卷。又舊書目帙無次第,諸帙中各有第一至于第十,脫落散亂,卷帙殊等。今各題其卷帙所在,與目相應。雖相涉入,終無雜謬。又舊以封書紙次相隨,草正混糅,善惡一貫。今各隨其品,不從本封。條目紙行,凡最字數,皆使分明,一毫靡遺。二王縑素書珊瑚軸二帙二十四卷,紙書金軸二帙二十四卷,又紙書玳瑁軸五帙五十卷,皆互帙金題玉躞織成帶。又有書扇二帙二卷,又紙書飛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軸。又紙書戲學一帙十二卷,玳瑁軸。此皆書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別有三品書,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悉旃檀軸。又羊欣縑素及紙書,亦選取其妙者為十八帙,一百八十卷,皆漆軸而已。二王新入書,各裝為六帙六十卷,別充備預。又其中入品之余,各有條貫,足以聲華四寓,價傾五都。天府之名珍,盛代之偉寶,陛下淵昭自天,觸理必鏡。凡諸思制,莫不妙極。乃詔張永更制御紙,緊潔光麗,輝日奪目。又合秘墨,美殊前后,色如點漆,一點竟紙。筆則一二簡毫,專用白兔。大管豐毛,膠漆堅密。草書筆悉使長毫,以利縱舍之便。兼使吳興郡作青石圓硯,質滑而停墨,殊勝南方瓦石之器??V素之工,殆絕于昔。王僧虔尋得其術,雖不及古,不減郗家所制。二王書,獻之始學父書,正體乃不相似。至于絕筆章草,殊相擬類。筆跡流懌,宛轉妍媚,乃欲過之。羲之書在始未有奇殊,不勝庾翼、郗,迨其末年,乃造其極。

        嘗以章草答庾亮,亮以示翼,翼嘆服。因與羲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書十紙,過江亡失,常痛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舊說羲之罷會稽,住蕺山下,一老嫗捉十許六角竹扇出市,王聊問一枚幾錢,云直二十許。右軍取筆書扇,扇為五字。樞大悵惋云:“舉家朝餐惟仰于此,何乃書壞!”王云:“但言王右軍書,字索一百?!比胧?,市人競市去。姥復以十數扇來請書,王笑不答。又云羲之常自書表與穆帝,帝使張翼寫效,一毫不異,題后答之。羲之初不覺,更詳看,乃嘆曰:“小人幾欲亂真?!庇拄酥院鸣Z,山陰曇襄村有一道士,養好鵝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樂,乃告求市易,道士不與。百方譬說,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寫河上公《老子》,縑素早辦,而無人能書。府君若能自屈書《道德經》各兩章,便合群以奉?!濒酥阕“肴眨瑸閷懏?,籠鵝而歸。又嘗詣一門生家,設佳饌,供億甚盛。感之,欲以書相報,見有一新床幾,至滑凈,乃書之,草正相半。門生送王歸郡,還家,其父已刮盡。生失書,驚懊累日?;感壑貢?,每燕集,輒出法書示賓客??陀惺澈哒?,仍以手捉書,大點污。后出法書,輒令客洗手,兼除寒具。子敬常箋與簡文十許紙,題最后云:“民此書甚合,愿存之?!贝藭鵀榛感鶎?,高祖后得以賜王武剛,未審今何在。謝奉起廟,悉用材,右軍取書之滿床,奉收得一大簀。子敬后往,謝為說右軍書甚佳,而密巳削作數十板,請子敬書之,亦甚合。奉并珍錄。奉后孫履分半與桓玄,用履為揚州主簿。余一半,孫恩破會稽,略以入海。羲之為會稽,子敬七八歲,學書,羲之從后掣其筆不脫,嘆曰:“此兒書后當有大名?!弊泳闯鰬?,見北館新泥堊壁白凈,子敬取帚沾泥汁書方丈一字,觀者如市。羲之見嘆美,問所作,答云“七郎”。羲之作書與親故云:“子敬飛白大有意?!笔且蛴诖吮谝?。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紗衤戒,著詣子敬。子敬便取書之,草正諸體悉備,兩袖及衤票略周。年少覺王左右有凌奪之色,掣衤戒而走。左右果逐之,及門外,斗爭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耳。子敬為吳興,羊欣父不疑為烏程令,欣時年十五六,書已有意,為子敬所知。子敬往縣,入欣齋,欣衣白新絹裙晝眠,子敬因書其裙幅及帶。欣覺歡樂,遂寶之。后以上朝廷,中乃零失。子敬門生以子敬書種蠶,后人于蠶紙中尋取,大有所得。謝安善書,不重子敬,每作好書,必謂被賞,安輒題后答之。

        朝廷秘寶名書,久已盈積。太初狂迫,乃欲一時燒除。左右懷讓者苦相譬說,乃止。臣見衛恒《古來能書人錄》一卷,時有不通,今隨事改正。并寫《諸雜勢》一卷,今新裝二王《鎮書定目》各六卷,又羊欣《書目》六卷,鐘、張等《書目》一卷,文字之部備矣。謹詣省上表并上錄勢新書以聞。六年九月中書侍郎臣虞上。

        ○梁武帝《觀鐘繇書法十二意》平(謂橫也。)

        直(謂縱也。)

        均(謂閑也。)

        密(謂際也。)

        鋒(謂端也。)

        力(謂體也。)

        輕(謂屈也。)

        決(謂牽掣也。)

        補(謂不足也。)

        損(謂有余也。)

        巧(謂布置也。)

        稱(謂大小也。)

        字外之奇,文所不書。世之學者宗二王,元常逸跡曾不睥睨。羲之有過人之論,后生遂爾雷同。元常謂之古肥,子敬謂之今瘦。今古既殊,肥瘦頗反,如自省覽,有異眾說。張芝、鐘繇,巧趣精細,殆同機神。肥瘦古今,豈易致意。真跡雖少,可得而推。逸少至學鐘書,勢巧形密。及其獨運,意疏字緩。譬猶楚音習夏,不能無楚。過言不悒,未為篤論。又子敬之不迨逸少,猶逸少之不迨元常。學子敬者如畫虎也,學元常者如畫龍也。余雖不習,偶見其理。不習而言,必慕之歟?聊復自記,以補其闕。非欲明解,強以示物也。儻有均思,思盈半矣。

        ○陶隱居《與梁武帝論書啟》奉旨,左右中書復稍有能者,惟用喜贊。夫以含心之ぼ,實俟夾鐘吐氣。今既自上體妙,為下理用成工。每惟申鐘、王論于天下,進藝方興,所恨微臣沉朽,不能鉆仰高深,自懷嘆慕。前奉神筆三紙,并今為五。非但字字注目,乃畫畫抽心。日覺勁媚,轉不可說。以讎昔歲,不復相類,正此即為楷式,何復多尋鐘、王。臣心本自敬重,今者彌增愛服。俯仰悅豫,不能自已。啟。

        適復蒙給二卷,伏覽衤票帖,皆如圣旨。既不顯垂允少留,不敢久停。已就摹素者一段未畢,不赴今信。紙卷先已經有,兼多他雜,無所復取,亦請俟俱了日奉送。兼此諸書是篇章體,臣今不辨,復得修習。惟愿細書如《樂毅論》、《太師箴》例,依仿以寫經傳,永存題中精要而已。

        ○梁武帝答書近二卷欲少留,差不為異。紙卷是出裝書,既須見,前所以付耳。無正,可取備于此。及欲更須細書如論、箴例。逸少跡無甚極細書,《樂毅論》乃微粗健,恐非真跡。《大師箴》小復方媚,筆力過嫩,書體乖異。上二者已經至鑒,其外便無可付也。

        ○陶隱居又啟《樂毅論》,愚心近甚疑是摹,而不敢輕言。今旨以為非真,竊自信頗涉有悟。箴詠吟贊,過為淪弱。許靜素段,遂蒙永給。仰銘矜獎,益無喻心。此書雖不在法例,而致用理均,背間細楷,兼復兩玩。先于都下偶得飛白一卷,云是逸少好跡。臣不嘗別見,無以能辨。惟覺勢力驚絕,謹以上呈。于臣非用,脫可充閣。愿仍以奉上。臣昔于馬澄處見逸少正書目錄一卷,澄云“右軍《勸進》、《洛神賦》諸書十余首,皆作今體,惟《急就篇》二卷,古法緊細”。近脫憶此語,當是零落,已不復存。澄又云:“帖注出裝者,皆擬賚諸王及朝士?!背冀娙?,首帖亦謂久已分。本不敢議此,正復希于三卷中一兩條更得預出裝之例耳。天旨遂復頓給完卷,下情益深悚息。近初見卷題云第二十三、四,已欣其多。今者賜書卷第遂至二百七十,惋訝無已。天府如海,非一瓶所汲,量用息心。前后都已蒙見大小五卷,于野拙之分,實已過幸。若非殊恩,豈可觖望。愚固本博涉而不能精,昔患無書可看,乃愿作主書令史。晚愛隸法,又羨典掌之人,常言人生數紀之內,識解不能周流天壤。區區惟充恣五欲,實可恥愧。每以為得作才鬼,亦當勝于頑仙,至今猶然,始欲翻然之。自無射以后,國政方殷,山心兼默,不敢復以閑虛塵觸。謹于此題事,故遂成煩黷。伏愿圣慈照錄誠慊。

        ○梁武帝又答書又省別疏云“故當宜微以著賞,此既勝事,風訓非嫌”云云,然非所習,聊試略言。夫運筆邪則無芒角,執手寬則書緩弱。點掣短則法擁腫,點掣長則法離澌。畫促則字勢橫,畫疏則字形慢。拘則乏勢,放又少則。純骨無媚,純肉無力。少墨浮澀,多墨苯鈍,比并皆然。任意所之,自然之理也。若抑揚得所,趨舍無違,值筆廉斷,觸勢峰郁,揚波折節,中規合矩,分間下注,濃纖有方,肥瘦相和,骨力相稱,婉婉曖曖,視之不足,棱棱凜凜,常有生氣,適眼合心,便為甲科。眾家可識,亦當復繇串耳;六文可工,亦當復繇習耳。一聞能持,一見能記,且古且今,不無其人。大抵為論,終歸是習。程邈所以能變書體,為之舊也;張芝所以能善書,工學之積也。既舊既積,方可以肆其談。吾少來乃至不嘗畫甲子,無論于篇紙。老而言之,亦復何謂。正足見嗤于當今,貽笑于后代。遂有獨冠之言,覽之背熱,隱真于是乎累真矣。此直一藝之工,非吾所謂勝事;此道心之塵,非吾所謂無欲也。

        ○陶隱居又啟二卷中有雜跡,謹疏注如別,恐未允愚衷。并竊所摹者,亦以上呈。近十余日,情慮悚悸,無寧涉事,遂至淹替,不宜復待。填畢,余條并非用,惟叔夜、威輦二篇是經書體式,追以單郭為恨。伏按卷上第數甚為不少,前旨惟有四卷。此書似是宋元嘉中撰集,當繇自后多致散失。逸少有名之跡,不過數首,《黃庭》、《勸進》、《像贊》、《洛神》,此等不審猶得存不?

        第二十三卷,(今見有十二條在別紙。)按此卷是右軍書者惟有八條。前《樂毅論》書乃極勁利,而非甚用意,故頗有壞字。《太師箴》、《大雅吟》,用意甚至,而更成小拘束,乃是書扇題屏風好體。其余五片,無的可稱?!俺紳浴币患垺ⅲù藭瞬粣?,而非右軍父子,不識誰人跡,又似是摹。)“給事黃門”一紙、“治廉瀝”一紙,(凡二篇,并是謝安衛軍參軍任靖書。)后又“治廉瀝貍骨方”一紙,(是子敬書,亦似摹跡。)右四條,非右軍書。

        二十四卷,(今見有二十一條在。)按此卷是右軍書者惟有十一條,并非甚合跡,兼多漫抹,于摹處難復委曲。前“黃初三年”一紙、(是后人學右軍。)“繆襲告墓文”一紙、(是許先生書。)“抱憂懷痛”一紙、(是張澄書。)“五月十一日”一紙、(是摹王珉書,被油。)“尚想黃綺”一紙、“遂結滯”一紙、(凡二篇,并后人所學,甚拙惡。)“不復展”一紙、(是子敬書。)“便復改月”一紙、(是張翼書。)“五月十五日繇白”一紙、(亦是王珉書。)“治方”一紙,(是謝安書。)右一十條非右軍書。伏恐未垂許以區別,今謹上許先生書、任靖書如別,比方即可知。王珉、張澄、謝安、張翼書,公家應有。

        ○梁武帝又答書省區別諸書,良有精賞。所異所同所未可知,悉可不耳?!敖o事黃門”二紙為任靖書,觀其送靖書諸字相附近。彼二紙,靖書體解離,便當非靖書,要復當以點畫波撇論,極諸家之致。此亦非可倉卒運于毫楮,且保拙守中也。許、任二跡并摹者并付反。右三紙正書二十六日至,嗣公。

        ○陶隱居又啟啟,伏覽書用前意,雖止二六,而規矩必周。后字不出二百,亦褒貶大備。一言以蔽,便書情頓極。使元常老骨,更蒙榮造;子敬懦肌,不沉泉夜。逸少得進退其間,則玉科顯然可觀。若非圣證品析,恐愛附近習之風,永遂淪迷矣。伯英既稱草圣,元常自隸絕。論旨所謂,殆同機神寶,曠世以來莫繼。斯理既明,諸畫虎之徒,當日就輟筆。反古歸真,方弘盛世。愚管見預聞,喜佩無屆。比世皆高尚子敬,子敬、元常,繼以齊名,貴斯式略。海內非惟不復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非排棄所可,涅而無緇,不過數紙。今奉此論,自舞自蹈,未足逞泄日月。愿以所摹,竊示洪遠、思曠。此二人皆是均思者,必當贊仰踴躍,有盈半之益。臣與洪遠雖不相識,從子詡以學業往來,故因之有會。但既在閣,恐或以應聞。知摹者所采字大小不甚均調,熟看乃尚可??志挂獯笫狻4似絺髑лd,故宜令跡隨名偕老,益增美晚。所奉三旨,伏循字跡,大覺勁密。竊恐既以言發意,意則應言而新。手隨意運,筆與手會,故意得諧稱。下情歡仰,寶奉愈至。世論咸云“江東無復鐘跡”,常以嘆息。比日佇望中原廓清,太丘之碑,可就摹采。今論旨云:“真跡雖少,可得而推。”是猶有存者,不審可復幾字。既無出見理,冒愿得工人摹填數行。脫蒙見此,實為過幸。又逸少學鐘,勢巧形密,勝于自運。不審此例復有幾紙。垂旨以《黃庭》、《像贊》等諸文可更有出給理。自運之跡,今不復希。請學鐘法,仰惟殊恩。

        ○梁武帝又答書鐘書乃有一卷,傳以為真。意謂悉是摹學,多不足論。有兩三行許似摹,微得鐘體。逸少學鐘,的可知。近有二十許首,此外字細畫短,多是鐘法。今始欲令人帖裝,未便得付來。月日有竟者,當遣送也。

        ○陶隱居又啟逸少自吳興以前諸書,猶為未稱。凡厥好跡,皆是向在會稽時永和十許年中者。從失郡告靈不仕以后,略不復自書。皆使此一人,世中不能別也。見其緩異,呼為末年書。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放此人書,故遂成與之相似。今圣旨標題,足使眾識頓悟,于逸少無復末年之譏。阮研,近聞有一人學研書,遂不復可別。臣比郭摹所得,雖粗寫字形,而無復其用筆跡勢。不審前后諸卷,一兩條謹密者,可得在出裝之例?復蒙垂給至年末間不?此澤自天,直以啟審,非敢必覬。

        ○梁庾元威《論書》所學正書,宜以殷鈞、范懷約為主。方正循紀,修短合度。所學草書,宜以張融、王僧虔為則。體用得法,意氣有余,章表箋書,于斯足矣。夫才能則關性分,耽嗜殊妨大業。但令緊快分明,屬辭流便,字不須體,語輒投聲。若以“己”“已”莫分,“東”“柬”相亂,則兩王妙跡、二陸高才,頃來非所用也。王延之有言曰:“勿欺數行尺牘,即表三種人身?!必M非一者學書得法,二者作字得體,三者輕重得宜。意謂猶須,言無虛出,斯則善矣。近何令貴隔,勢傾朝野,聊爾疏漏,遂遭十穢之書。今聊存兩事,書曰:“有寒士自陳簡于掌選詩云:‘技能自寡薄,支葉復單貧??聴l濫垂景,木石詎知晨。狗馬雖難畫,犬羊誠易馴。效顰終未似,學步豈如真。云亂朝緒,是曰ル彝倫。俗作于茲混,人途自此沌?!彪x合之詩,繇來久矣。不知譏刺爰加稱贊,是其第六穢也。近來貴宰于二品清宦進,不假手作書,而筆跡過鄙無法度。彼恭拜,忽云:“永感答人借車,還白不具?!闭姹玖鱾?,合朝恥辱,是其第七穢也。以此而言,書何容易。且梁制,與平吉人箋書,有增懷語者,不得答書,許乃告絕。私吊答中,彼此言感思,乖錯者,州望須刺大中正,處入清議,終身不得仕。盛名年少,宜留意勉之。余見學阮研書者,不得其骨力婉媚,唯學攣拳委盡。學薄紹之書者,不得其批研淵微,徒自經營急。晚途別法,貪省愛異。濃頭纖尾,斷腰頓足,一八相似,十小難分。屈等如勻,變前為草,咸言祖述王、蕭,無妨日月訛謬?!靶恰辈粡摹吧?,“籍”不從“耒”。許慎門徒,居然け噱;衛恒子弟,寧不傷嗟。詿誤眾家,豈宜改習。書字之興,繇來尚矣。沮誦、蒼頡,黃帝史也。周宣王時,柱下史史籀始著籀書。今六八之法雖存,十五之篇亡矣。

        及秦相李斯破大篆為小篆,造《蒼頡》七章;中車府令趙高造《爰歷》六章;太史胡毋敬造《博學》七章。后人分五十五章為《三蒼》上卷。至哀帝元嘉中,楊子云作《訓纂》,記《滂喜》為中卷。和帝永元中,賈升郎更續記《彥〈盤音〉均》為下卷。皆是記字,字出衙人,故人稱為《三蒼》也。夫蒼雅之學,儒博所宗。自景純注解,轉加敦尚。漢晉正史及古今字書并云《蒼頡》九篇是李斯所作。今竊尋思,必不如是,其第九章論、信、京、劉等,郭云:“、信是陳、韓信,京、劉是大漢,西土是長安?!贝朔亲徰?,豈有秦時朝宰談漢家人物?牛頭馬腹,先達何以安之。江左碩儒相傳梁初復有任及沈約,悉未有譏駁,余忽橫議,實不自許,敬俟明哲,定其可否。而自《韻集》、《方言》、《廣雅》,凡錄字者十有四家。許慎穿鑿賈氏,乃奏《說文》;曹產開拓許侯,爰成《字苑》?!墩f文》則形聲具舉,《字苑》則品類周悉。追悟典墳,字弗全體?!吨芏Y》以雞斯為笄纟麗,《禮記》以相近為禳祈。致令眾議叢殘,音辭禳斥。蓋繇程邈變隸,流傳未一。鄭公《詩譜》,頗顯其源。且書文一反,草木相從,凡五百六十七部,合一萬五千九百一十五字,即曰世中所行,十分裁一。而今點畫失體,深成怪也。近有居士阮孝緒,撰《古今文字》三卷,窮搜正典;次丹陽五官丘陵撰《文字指要》二卷,精加摘發。惟此兩書,可稱要用。余少值明師,留心字法,所以坐右作午字不依羲、獻妙跡,不逐陶、葛名方。作莼羹,不《晉書》,不循《韻集》,爰以淺見,輕述字府。自謂此文,或均螢露。齊末王融圖古今雜體有六十四書,少年崇仿,家藏紙貴。而鳳魚蟲鳥是七國時書,元常皆作隸書,故貽后來所詰。湘東王遣沮陽令韋仲定為九十一種,次功曹謝善勛增其九法,合成百體。其中以八卦書為一,以太極為兩法徑丈一字,方寸千言。大上止傳可爾,鬼書惟有業殺。刁斗出于古器,爾┦由乎內典。散隸露書,終是飛白。意謂此等并非通論,今所不取。余經為正階侯書十牒屏風,作百體,間以采墨。當時眾所驚異,自爾絕筆,惟留草本而已。其百體者,懸針書、垂露書、秦望書、汲冢書、金鵲書、玉文書、鵠頭書、虎爪書、倒薤書、偃波書、幡信書、飛白篆、古頑書、籀文書、奇字、繆篆、制書、列書、日書、月書、風書、云書、星隸、填隸、蟲食葉書、科斗書、署書、胡書、蓬書、相書、天竺書、轉宿書、一筆篆、飛白書、一筆隸、飛白草、古文隸、橫書、楷書、小科隸,此五十種皆純墨。璽文書、節文書、真文書、符文書、芝英隸、花草隸、幡信隸、鐘鼓隸、(鐘鼓隸釋作鐘鼎。)龍虎篆、鳳魚篆、騏ら篆、仙人篆、科斗蟲篆、云篆、蟲篆、魚篆、鳥篆、龍篆、龜篆、虎篆、鸞篆、龍虎隸、鳳魚隸、麒麟隸、仙人隸、科斗隸、云隸、蟲隸、魚隸、鳥隸、龍隸、龜隸、鸞隸、蛇龍文隸書、龜文書、鼠書、牛書、虎書、兔書、龍草書、蛇草書、馬書、羊書、猴書、雞書、犬書、豕書,此十二時書。已上五十種,皆彩色。其外復有大篆、小篆、銘鼎、摹印、刻符、石經、象形、篇章、震書、到書、反左書等,及宋中庶宗炳出九體書,所謂縑素書、簡奏書、箋表書、吊記書、行狎書、戢書、稿書、半草書、全草書,此九法極真草書之次第焉。刪舍之外,所存猶一百二十體。張芝始作一筆飛白書,此于井冊等字為妙。所以唯云一筆飛白書,則無所不通矣。反左書者,大同中東宮學士孔敬通所創,余見而達之,于是座上酬答,諸君無有識者,遂呼為眾中清閑法。今學者稍多,解者益寡,敬通又能一筆草書,一行一斷,婉約流利,特出天性,頃來莫有繼者。宗炳又造畫瑞應圖,千古卓絕。王元長頗加增定,乃有虞舜獬チ、周穆狻猊、漢武神鳳、衛君舞鶴、五城、九井、螺杯、魚硯、金滕、玉英、玄圭、朱草等,凡二百一十物。

        余經取其善草嘉禾、靈禽瑞獸、樓臺器服可為玩對者,盈縮其形狀,參詳其動植,制一部焉。此乃青出于藍,而實世中未有。復于屏風上作雜體篆二十四種,寫凡百名,將恐一筆鄣子、凡百屏風。傳者逾謬,并懷嘆息?!妒辣尽吩疲骸笆坊首鲌D,黃帝臣也?!逼涮朴葜恼?,夏后之鼎象,則圖畫之宗焉。其后繪事逾精,丹青轉妙,乃有釘女心痛,圖魚獺集。敬君以之亡婦,王嬙繇此失身。近代陸綏,足稱畫圣。所聞談者,一筆之外,僅可蟬雀。顧長康稱為三絕,終是半癡人耳。雜體既資于畫,所以附乎書末。

        ○梁庾肩吾《書品論》玄靜先生曰:予遍求邃古,逖訪厥初,書名起于玄洛,字勢發于倉史。故遣結繩取諸爻象,諸形會諸人事,未有廣此緘滕,深茲文契。是以一畫加大,天尊可知;二力增土,地卑可審。日以君道,則字勢圓;月以臣輔,則文體缺。及其轉注、假借之流,指事、會意之類,莫不狀范毫端,形呈字表。開篇玩古,則千載共朝;削簡傳今則萬里對面。記善則惡自削,書賢則過必改。玉歷頒正而化俗,帝載陳言而設教。變通不極,日用無窮。與圣同功,參神并運。爰洎中葉,舍繁從省,漸失潁川之言,竟逐云陽之字。若乃鳥跡孕于古文,壁書存于科斗。符陳帝璽,摹調蜀漆。署表宮門,銘題禮器。魚猶舍鳳,鳥已分蟲。仁義起于麒麟,威形發于龍虎。云氣時飄五色,仙人還作兩童。龜若浮溪,蛇如赴穴。流星疑燭,垂露似珠。芝英轉車,飛白掩素。參差倒薤,既思種柳之謠;長短懸針,復想定情之制。蚊腳傍低,鵠頭仰立。填飄板上,繆起印中。波回墮鏡之鸞,楷顧雕陵之鵲。并以篆籀重復,見重昔時?;蚯赡苁劬疲蛎盍罟砜蕖P艧o味之奇珍,非趨時之急務。且具錄前訓,今不復兼論。惟草正疏通,專行于世。其或繼之者,雖百代可知。尋隸體發源,秦時隸人下邳程邈所作。始皇見而重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難制,遂作此法,故曰“隸書”,今時正書是也。草勢起于漢時,解散隸法,用以赴急。本因草創之義,故曰“草書”。建初中,京兆杜操始以善草知名,今之草書是也。余自少迄長,留心茲藝。敏手謝于臨池,銳意同于削板。而蕺山之扇,竟未增錢;凌云之臺,無因誡子。求諸故跡,或有淺深,輒刪善草隸者一百二十八人。伯英以稱圣居首,法高以追駿處末。推能相越,小例而九,引類相附,大等而三。復為略論,總名《書品》。

        張芝(伯英)

        鐘繇(元常)

        王羲之(逸少)

        ──右三人上之上論曰:隸既發源秦史,草乃激流齊相??缙叽鴱涀瘢瑢⑶лd而無革。誠開博者也。均其文,總六書之要;指其事,籠八體之奇。能拔篆籀于繁蕪,移楷真于重密。分行紙上,類出繭之蛾;結畫篇中,似聞琴之鶴。峰間起,瓊山慚其斂霧;漪瀾遞振,碧海愧其下風。抽絲散水,定其下筆;倚刀較尺驗于成字。真草既分于星芒,烈火復成于珠佩。或橫牽豎掣,或濃點輕拂?;驅⒎哦簦蛞蛱舳€置。敏思藏于胸中,巧意發于毫。詹尹端策故以述其變化;英韶傾耳,無以察其音聲。殆善射之不注,妙斫輪之不傳。是以鷹爪含利,出彼兔毫;龍管潤霜,游茲蠆尾。學者鮮能具體,窺者罕得其門。若探妙測深,盡形得勢。煙華落紙將動,風彩帶字欲飛。疑神化之所為,非人世之所學。惟張有道、鐘元常、王右軍其人也。張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書,稱為草圣;鐘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妙盡許昌之碑,窮極鄴下之牘;王工夫不及張,天然過之。天然不及鐘,工夫過之。羊欣云:“貴越群品,古今莫二。兼撮眾法,備成一家?!比艨组T以書,三子入室矣。允為上之上。

        崔瑗(子玉) 杜度(伯度)

        師宜官 張昶(文舒)

        王獻之(子敬)

        ──右五人上之中論曰:崔子玉擅名北中,跡罕南度。世有得其摹者,王子敬見之稱美,以為功類伯英。杜度濫觴于草書,取奇于漢帝。詔復奏事,皆作草書。師宜官鴻都為最,能大能小。文舒聲劣于兄,時云亞圣。子敬泥帚,早驗天骨。兼以掣筆,復識人工。一字不遺,兩葉傳妙。此五人允為上之中。

        索靖(幼安) 梁鵠(孟皇)

        韋誕(仲將) 皇象(休明)

        胡昭(孔明) 鐘會(士季)

        衛(伯玉) 荀輿(長胤)

        阮研(文幾)

        ──右九人上之下論曰:幼安斂蔓舅氏,抗名衛令。孟皇功盡筆力,字入帳中。仲將不妄染毫,必須張筆而左紙孔明動見???,所為胡肥而鐘瘦。休明斟酌二家,驅駕八絕。士季之范元常,猶子敬之稟逸少。而功拙兼效,真草皆成。伯玉遠慕張芝,近參父跡。長胤貍骨,方擬而難迨。阮研居今觀古,盡窺眾妙之門。雖復師王祖鐘,終成別構一體。此九人允為上之下。

        張超(子并) 郭伯道劉德升(君嗣) 崔(子真)

        衛夫人(茂猗) 李式(景則)

        庾翼(稚恭) 郗(方回)

        謝安(安石) 王珉(季琰)

        桓玄(敬道) 羊欣(敬元)

        王僧虔(孔琳之) 孫琳之(彥琳)

        殷鈞──右十五人中之上論曰:子并崔家州里,頗相仿效,可謂醬笙逃諮危謁2覽錁櫻⒃短制浼#壞律睿?、喉^善涿饋W誘嬋〔牛歐ú蛔埂@釔尬朗希猿齷?。景韵柫素馏t遙曬叔僭?。凼〔瘦闸腔紕、桓?,筋力俱駿。羊欣早隨子敬,最得王體??琢罩暩咚问?,王僧虔雄發齊代。殷鈞頗耽著愛好,終得肩隨。此一十五人,允為中之上。

        魏武帝(曹操孟德) 孫皓(吳王元宗)

        衛覬(伯儒) 左子邑(伯字子邑)

        衛恒(巨山) 杜預(元凱)

        王е(世將) 張彭祖任靖 韋昶(文休)

        王修(敬仁) 張永范懷約 吳休尚施方泰──右十五人中之中論曰:魏帝筆墨雄贍,吳主體裁綿密。伯儒兼敘隸草,子邑分鐮梁邯。巨山三世,元凱累葉。王е為右軍之師,彭祖取羲之之道。任靖矯名,文休題柱。敬仁清舉,致畏逼之詞;張、范遞時,俱東南之美。施、吳鄴下,同年后萃。此十五人,允為中之中。

        羅暉(叔景)

        趙襲(元嗣) 劉輿張昭 陸機(士衡)

        朱誕 王導庾亮(元規) 王洽(敬和)

        郗超(景興) 張翼宋文帝(姓劉,名義隆) 康昕徐希秀 謝(玄暉)

        劉繪 陶隱居(名弘景,字通明)

        王崇素──右十八人中之下論曰:叔景元嗣,并稱四州。劉輿之筆札,張昭之無懈。陸機以弘才掩跡,朱誕以偏藝流聲。王導則列圣推能,庾亮則群公挹功。王洽以下,并通諸法。郗超以晚年取譽,張翼善效,宋帝、庾昕、希秀孤生。謝、劉繪,文宗書范,近來少前。陶隱居仙才翰彩,狀于山谷;王崇素靡倫篇筆傳于里閭。此十八人,允為中之下。

        姜詡 梁宣魏徵(玄成)

        韋秀 鐘輿向泰 羊忱晉元帝(景文) 識道人范曄(蔚宗) 宋炳謝靈運 蕭思話薄紹之(敬叔) 齊高帝庾黔婁 費元瑤孫奉伯 王薈羊(叔子)

        ──右二十人下之上論曰:此二十人;并擅毫翰,動成楷則。殆逼前良,見希后彥。允為下之上。楊經 諸葛融楊潭 張炳岑淵 張輿王濟 李夫人劉穆之(道和) 朱齡石庾景休 張融(思光)

        褚元明 孔敬通王籍(文海)

        ──右十五人下之中論曰:此十五人,雖未窮字奧,書尚文情。披其叢薄,非無香草;視其涯岸,皆有潤珠。故遺斯紙,以為世玩。允為下之中。

        衛宣 李韞陳基 傅廷堅張紹 陰光韋熊 張暢曹任 宋嘉裴邈 羊固傅夫人 辟閭訓謝晦 徐羨之孔閭 顏寶光周仁皓 張欣泰張熾 僧岳道人法高道人──右二十三人下之下論曰:此二十三人,皆五味一和,五色一彩,視其雕文,非特刻鵠;人人下筆,寧止追響。遺跡見珍,余芳可折。誠以驅馳并駕,不逮前鋒;而中權后殿,各盡其美。允為下之下。

        今以九例,該此眾賢。猶如玄圃積玉,炎洲聚桂。其中實相推謝,故有茲多品。然終能振此鱗翼,俱上龍門。儻后之學者,更隨點曝云爾。

        ○袁昂《古今書評》王右軍書如謝家子弟,縱復不端正者,爽爽有一種風氣。

        王子敬書如河洛間少年,雖有充悅,而舉體沓拖,殊不可耐。

        羊欣書如大家婢為夫人,雖處其位,而舉止羞澀,終不似真。

        徐淮南書如南岡士大夫,徒好尚風范,終不免寒乞。

        阮研書如貴胄失品次,叢悴不復排突英賢。

        王儀同書如晉安帝,非不處尊位,而都無神明。

        施肩吾書如新亭傖父,一往見似揚州人,共語便音態出。

        陶隱居書如吳興小兒,形容雖未成長,而骨體甚駿快。

        殷鈞書如高麗使人,抗浪甚有意氣,滋韻終乏精味。

        袁崧書如深山道士,見人便欲退縮。

        蕭子云書如上林春花,遠近瞻望,無處不發。

        曹喜書如經論道人,言不可絕。

        崔子玉書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絕望之意。

        師宜官書如鵬羽未息,翩翩自逝。

        韋誕書如龍威虎振,劍拔弩張。

        蔡邕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

        鐘司徒書字十二種意,意外殊妙,實亦多奇。

        邯鄲淳書應規入矩,方圓乃成。

        張伯英書如漢武帝愛道,憑虛欲仙。

        索靖書如飄風忽舉,鷙鳥乍飛。

        梁鵠書如太祖忘寢,觀之喪目。

        皇象書如歌聲繞梁,琴人舍徽。

        衛恒書如插花美女,舞笑鏡臺。

        孟光祿書如崩崖,人見可畏。

        李斯書世為冠蓋,不易施平。

        《法書要錄》卷二(下)

        唐 張彥遠

        張芝經奇,鐘繇特絕,逸少鼎能,獻之冠世。四賢共類,洪芳不滅。羊真、孔草、蕭行、范篆,各一時絕妙。

        右二十五人,自古及今,皆善能書。奉敕遣臣評古今書,臣既愚短,豈敢輒量江海。但圣旨委臣,斟酌是非,謹品字法如前,伏愿照覽,謹啟。普通四年二月五日,內侍中尚書令袁昂啟。

        敕旨具之,如卿所評。臣謂鐘繇書意氣密麗,若飛鴻戲海,舞鶴游天。行間茂密,實亦難過。蕭思話書走墨連綿,字勢屈強,若龍跳天門,虎臥鳳閣。薄紹之書字勢蹉跎,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乃至揮毫振紙,有疾閃飛動之勢。臣淺見無聞,暗于明滅。寧敢謬量山海,以圣命自天,不得不斟酌過失是非如獲湯炭。

        ○智永《題右軍〈樂毅論〉后》《樂毅論》者,正書第一。梁世模出,天下珍之。自蕭、阮之流,莫不臨學。陳天嘉中,人得以獻文帝,帝賜始興王。王作牧境中,既以見示。吾昔聞其妙,今睹其真,閱玩良久,匪朝伊夕。始興薨后,仍屬廢帝。廢帝既歿,又屬余杭公主。公主以帝王所重,恒加寶愛,陳世諸王,皆求不得。及天下一統,四海同文。處處追尋,累載方得。此書留意運工,特盡神妙。其間書誤兩字,不欲點除,遂雌黃治定,然后用筆。陶隱居云:“《大雅吟》、《樂毅論》、《太師箴》等,筆力鮮媚,紙墨精新?!彼寡缘弥?。釋智永記。

        ○后魏江式《論書表》臣聞皰犧氏作,而八卦列其畫;軒轅氏興,而靈龜彰其彩。古史倉頡,覽二象之文,觀鳥獸之跡,別創文字,以代結繩,用書契以紀事。宣之王庭,則百工以敘;載之方冊,則萬品以明。迄于三代,厥體頗異。雖依類取制,未能悉殊倉氏矣。故《周禮》八歲入小學,保氏教國子以六書,一曰指事,二曰諧聲,三曰象形,四曰會意,五曰轉注,六曰假借,蓋倉頡之遺法也。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與古之或同異,時人即謂之籀書??鬃有蕖读洝罚笄鹈魇觥洞呵铩?,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其后七國殊軌,文字乖別,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罷不合秦文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歷篇》,太史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于是秦燒經書,滌除舊典,官獄繁多,以趨約易,始用隸書,古文繇此息矣。隸書者,始皇時衙吏下わ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世人以邈徒隸,即謂之“隸書”。故秦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書,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漢興,有尉律學,復教以籀書,又習以八體,試之課最,以為尚書史。書或有字不正,輒舉劾焉。又有草書,莫知誰始??计湫萎?,雖無厥誼,亦是一時之變通也。孝宣時,召通《倉頡篇》者,張敞從受之。涼州刺史杜鄴、沛人爰禮、講學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時,征禮等百余人說文字于未央,以禮為小學元士。黃門侍郎揚雄采以作《訓纂篇》。及亡新居攝,自以運應制作。使大司空甄豐校文字之部,頗改定古文。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三曰篆書,云小篆也;四曰佐書,秦隸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蟲,所以書幡信也。壁中書者,魯共王壞孔子宅而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也。又北平侯張蒼獻《春秋左氏傳》,書體與孔氏壁中書又類,即前代之古文矣。后漢郎中扶風曹喜號曰工篆,小異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后學皆其法也。又詔侍中賈逵修理舊文。殊藝異術,王教一端,茍有可以加于國者,靡不悉集。逵即汝南許慎古學之師也。后慎嗟時人之好奇,嘆俗儒之穿鑿。惋文毀于凡譽,痛字敗于庸說。詭更任情,變亂于世。故撰《說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終亥,各有部居。苞括六藝群書之詁,評釋百代諸子之訓。天地山川,草木鳥獸,昆蟲雜物,奇怪珍異,王制禮儀,世間人事,莫不畢載??芍^類聚群分,雜而不越,文質彬彬,最可得而論也。左中郎將陳留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為古今雜形,詔于太學立石碑,刊載《五經》,題書楷法多是邕書也。后開鴻都,書盡其能,莫不云集。于時諸方獻篆,無出邕者。魏初博士清河張揖著《埤倉》、《廣雅》、《古今字詁》,究諸《埤》、《廣》,綴拾遺漏,增長事類,抑亦于文為益者也。然其《字詁》,方之許篇,古今體用,或得或失矣。陳留邯鄲淳亦與揖同時,博開古藝,特善《倉》、《雅》,許氏字指,八體六書,精究閑理,有名于揖,以書教諸皇子。又建《三字石經》于漢碑之西,其文蔚煥,三體復宣。校之《說文》,篆隸大同,而古字少異。又有京兆韋誕、河東衛覬二家,并號能篆,當時樓觀榜題、寶器之銘,悉是誕書。咸傳之子孫,世稱其妙。晉世義陽王典詞令任城呂忱表上《字林》六卷尋其況趣,附托許慎《說文》。而按偶章句,隱別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隸,不差篆意。忱弟靜別仿故左校令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使宮、商、角、徵、羽各為一篇,而文字與兄便是魯、衛,音讀楚、夏,時有不同。皇魏承百王之季,紹五運之緒,世易風移,文字改變。篆形謬錯,隸體失真。俗學鄙習,復加虛造。巧談辯士,以意為疑。炫惑于時,難以厘改。傳曰:以眾非非行正言。信哉得之于斯情矣。乃曰:追來為歸,巧言為辯,小兔為<需兔>,神蟲為蠶,如斯甚眾,皆不合孔氏古書、史籀大篆、許氏《說文》、《石經》三字也。凡所開卷,莫不惆悵,為之咨嗟。夫文字者,六藝之宗,王教之始。前人所以垂后,今人所以識古。故曰“本立而道生”。孔子曰:“必也正名。”又曰:“述而不作?!薄稌吩唬骸坝栌^古人之象?!苯匝宰裱f文,而不敢穿鑿也。臣六世祖瓊家世陳留,往晉之初,與從父應元俱受學于衛覬。古篆之法,《埤倉》、《雅》、《言》、《說文》之誼,當時并收善譽。而祖至太子洗馬,出為馮翊郡,值洛陽之亂,避地河西,數世傳習,斯業所以不墜。世祖太廷中,皇風西被,牧犍內附臣亡祖文威杖策歸國,奉獻五世傳掌之書,古篆八體之法。時蒙褒錄,敘列于儒林,官班文省,家號世業。暨臣ウ短,識學庸薄,漸漬家風,有忝無顯。但逢時來,恩出愿外,得承澤云津,側г濡潤驅馳文閣,參預史官,題篆宮禁,猥同上哲。既竭愚短,欲罷不能。是以敢藉六世之資,奉遵祖考之訓,竊慕古人之軌,企踐儒門之轍,輒求撰集古來文字,以許慎《說文》為主,爰采孔氏《尚書》、《五經》音注、《籀篇》、《爾雅》、《三倉》、《凡將》、《方言》、《通俗文字》、《埤倉》、《廣雅》、《古今字詁》、《三字石經》、《字林》、《韻集》、諸賦文字有六書之誼者,以類編聯,文無重復,統為一部。其古籀奇字、俗隸諸體,咸使班于篆下,各有區別。詁訓假借之誼,各隨文而解;音讀楚、夏之聲,并逐字而注。其所不知者,則闕如也。脫蒙遂許冀省百氏之觀,而周文字之域,典書秘書。所須之書,乞垂敕給付。并學士五人嘗習文字者,助臣披覽。書生五人,專令招寫。付中書、黃門、國子祭酒一月一監,評議疑隱,庶無訛謬。所撰名目,伏聽明旨。詔曰:“可如所請,并就太常,兼教八分書史也。其有所須,依請給之,名目待書成重聞?!笔接谑亲謺栐弧豆沤裎淖帧罚菜氖?,大體依許氏為本,上篆下隸。

        卷三333333333333333333

        唐虞世南《書旨述》唐褚遂良《右軍書目》李嗣真《書后品》武平一《徐氏法書記》徐浩《論書》徐浩《古跡書》何延之《蘭亭記》褚遂良《拓本〈樂毅論〉記》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記》大武相國高平公蕭齋記蔡惲《書無定體論》(不錄)

        ○唐虞世南《書旨述》客有通玄先生,好求古跡,為余知書啟之發源,審以臧否。曰:“予不敏,何足以知之?今率以聞見,隨紀年代,考究興亡,其可為元龜者,舉而敘之?!惫耪弋嬝粤⑾?,造字設教,爰形象,肇乎蒼史。仰觀俯察,鳥跡垂文,至于唐虞,煥乎文章,暢于夏殷,備乎秦漢。洎周宣王史史籀循科斗之書,采蒼頡古文,綜其遺美,別署新意,號曰“籀文”,或謂“大篆”。秦丞相李斯,改省籀文,適時簡要,號曰“小篆”,善而行之。其蒼頡象形,傳諸典策,世絕其跡,無得而稱。其籀文、小篆,自周秦以來,猶或參用,未之廢黜。或刻于符璽,或銘于鼎鐘,或書之旌鉞,往往人間時有見者。夫言篆者,傳也;書者,如也;述事,契誓者也;字者,孽也,孽乳浸多者也。而根之所由,其來遠矣。先生曰:“古文籀篆,曲盡而知之,愧無隱焉。隸草攸止,今則未聞,愿以發明,用祛昏惑?!痹唬骸爸寥舫体汶`體,因之罪隸以名其書樸略微而歷礻┆增損,亟以湮淪。而淳、喜之流亦稱傳習,首變其法,巧拙相沿,未之超絕。史游制于《急就》,創立草稿而不之能。崔、杜析理,雖則豐妍,潤色之中,失于簡約。伯英重以省繁,飾之利,加之奮逸,時言‘草圣’,首出常倫。鐘太傅師資德升,馳鶩曹、蔡,仿學而致一體,真楷獨得精研。而前輩數賢,遞相予盾,事則恭守無舍,儀則尚有瑕疵,失之斷割。逮乎王е、王洽、逸少、子敬,剖析前古,無所不工。八體六文,必揆其理。俯于眾美,會滋簡易,制成今體,乃窮奧旨。”先生曰:“于戲!三才審位,日月燭明,固資異人,一敷而化。不然者,何以臻妙?無相奪倫,父子聯鑣,軌范后昆?!毕壬唬骸皶ㄐⅲ潆y品繪。今之優劣,神用無方。小學疑迷,惕然將寤。而旨述之義,其可聞乎?”曰:“無讓繁詞,敢以終序。”

        ○《晉右軍王羲之書目》(正書行書)褚遂良撰○正書,都五卷。(共四十貼。)

        第一,樂毅論。(四十四行,書付官奴。)

        第二,黃庭經。(六十行,與山陰道士。)

        第三,東方朔贊。(書與王循。)

        第四,周公東征。(十一行。)年、月、日、朔小字。(十四行自誓文。)尚想黃綺。(七行。)墓田丙舍。(五行。)

        第五,羲之死罪,前因李叔夷。(四行。)梢僖省#ㄈ?。K仲首、顿首;日相省。(四行。)行然吱。(四行。)尚书芯随Jㄋ?。(罢b小#┏佳軋社鸚旅懟#ㄋ男?。)筋侈。P。?/p>

        ○草書,都五十八卷。

        第一,永和九年。(二十八行,蘭亭序。)纏利害。(二十二行。)

        第二,爰有猗人。(九行。)庾新婦。(五行。)九月二十三日,羲之八日書。(八行。)十一月七日,羲之報,知少は。(五行。)十二月六日,羲之報,一昨因暨主簿書。(六行。)臣羲之言,伏惟皇太后。(七行。)臣羲之言,嚴寒不審。(四行。)臣羲之言,伏惟陛下。(五行。)雨涼,佳得書。(五行。)問庶子哀摧。(四行。)第三。

        第四,七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期晚生不有。(六行。)五月二十四日,羲之頓首,二旬哀悼。(五行。)羲之報,曹妹。(五行。)羲之頓首,違遠亡嫂積年。(八行。)昨殊不散。(三行。)殷中軍奄忽哭之。(三行。)

        第五,羲之死罪,亡兄靈柩。(七行。)五月七日,羲之頓首、頓首,昨便斬草,亡嫂尚停此。(十行。)期小女四歲,暴疾不救。(五行。)秋中,諸感切懷。(五行。)

        第六,羲之白,不審尊體比復如何。(五行。)得示,慰吾頻以服散。(三行。)二十三日,發至長安。(八行。)羲之死罪,不審何定尚扶持。(四行。)適遠告承如常。(五行。)

        第七,羲之頓首,舅夭歿。(四行。)羲之頓首,奄承遘難。(五行。)羲之頓首,君眼目。(五行。)六月十五日,羲之頓首,大行皇帝崩。(四行。)大行皇帝。(五行。)月半增感傷,奈何。(四行。)

        第八,謝新婦,春日感傷。(七行。)羲之死罪,無亦永往。(七行。)謝范新婦,得富春還疏。(十行。)向書至也,須君至射堂。(四行。)

        第九,五月二十七日,州民王羲之死罪,比夏交。(十一行。)羲之死罪,荀、葛各一國佐命之宗。(十七行。)君須復以何散懷。(七行。)

        第十,七月十三日告離得兄弟。(五行。)延期官奴小女。(七行。)不圖禍痛,乃將至此。(二行。)日月如馳窀場#ㄎ逍?。)行讲书想即至。(缎小#┍葧恳?,汝不可。(六行。)

        第十一,羲之頓首,快雪時晴。(六行。)未復知問晴快即轉勝。(七行。)去血有損不堪耿。(三行。)月行復半,痛傷兼摧。(三行。)

        第十二,六月十七日告循紀。(四行。)柳匏比問賊。(五行。)足下猶未佳。(四行。)羲之頓首,卿佳不,家中猶爾。(八行。)

        第十三,遍熱既{宀歹}一且盛農。(五行。)知齡家祖可悲慰。(九行。)山下多日不復意問。(十行。)晚復熱,想足下。(八行。)

        第十四,都下二十六日書云,中郎。(五行。)近絕不得新婦諸叔問。(十行。)九月十七日,羲之報,且行因孔待中。(八行。)既逼近羸劣。(六行。)

        第十五,想大小悉佳。(十行。)謝新婦,賢從弟。(八行。)隔日不知問,二旬哀傷。(七行。)

        第十六,省書,知定疑來。(二十六行。)痛惜敬和寢息在心。(九行。)群從落將盡。(十行。)

        第十七,報恒何如。(七行,有一帖云:羲之報,恒何如。)二月二日,汝歸母。(二行。)雖問和篤疾。(十一行。)此粗平安。

        第十八,二十二日,羲之報,近得書。(五行。)毒熱,瘧斫未斫甚耿耿。(五行。)足下可不?吾眼少劣。(四行。)再昔來熱如小有覺。(十行。)

        第十九,官奴小女。(十行。)一月二十五日。(四行。)大熱,得告。(五行。)汝中冷褚侯遂至薨。(二行。)

        第二十,過此燥鷦肉。(四行。)去龍牙復下。(七行。)向欲力視汝。(五行。)瘰矢嫖砍矍欏#ㄎ逍?。)晚厘N春穩紜#ㄈ?。)新毑厝情属敜毕。(五行。?/p>

        第二十一,十九日,羲之頓首。明二旬增感。(七行。)十月十五日,羲之頓首,月半哀傷。(八行。)得示,知,羲之報。(五行。)

        第二十二,安西復問。(二十六行。)忽然夏中。(九行。)

        第二十三,得阿遮書。(七行。)二十五日告期。(六行。)二十日告姜。(三行。)知慶等。(三行。)二十七日告姜氏母子。(五行。)得書知卿。(四行。)

        第二十四,初月一日,羲之報,忽然改年。(六行。)卿各何以先羸。(四行。)此上下不可耳,出外。(六行。)六日告姜,復雨始晴。(五行。)書未去,得疏為慰。(五行。)第二十五,行復二旬,傷悼情深。(五行。)羲之死罪,難信非箋。(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便涉冬。(六行。)夫人遂善平康也。(三行。)羲之頓首,節至,遠感。(五行。)過一旬,尋念傷悼。(四行。)五月九日,羲之頓首、頓首,雖未敘。(五行。)

        第二十六,敬祖足下如常慰之。(五行。)羲之頓首、頓首,從兄雖篤疾。(五行。)轉熱,想足下耳。(七行。)王逸少頓首,晚佳也。(七行。)

        第二十七,八月十七日,羲之報。(五行。)三十日告姜。(九行。)二十二日告姜。(五行。)三十日,羲之頓首,報。(五行。)信還之夜下。(七行。)

        第二十八,曹丁妹。(七行。)未審大周窀#ㄆ咝?。)劫事当速。(五行。?/p>

        第二十九,二十九日告仲宗。(五行。)十四日告劉氏女。(六行。)人理之故。(四行。)十一月二十六日,已摧退。(二行。)月行復旬感傷。(七行。)有哀慘。(七行。)送此鯉魚。(二行。)諸婦小兒輩。(三行。)

        第三十,羲之愛報。(七行。)復想窀埠?。(九行。)得书j问。(九行。?/p>

        第三十一,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頓首。(六行。)三月十九日,羲之頓首,末春哀痛。羲之自想上下悉佳。(五行。)八月十五日具疏,羲之再拜。(六行。)

        第三十二,羲之頓首,月半,感慕抽切。(五行。)改月,感慕抽痛,當奈何。(六行。)昨歡宴,可謂意。(五行。)向得信,知足下瘧。(五行。)

        第三十三,張博士定何日去。(四行。)八月二十六日告仲宗。(十行。)雨無復解足下可耳。(五行。)六月羲之報,至節哀感。(四行。)初月一日告姜,忽此年。(四行。)

        第三十四,極有眷意。(四行。)九月十八日,羲之報,近問。(七行。)司州葬送。(六行。)

        第三十五,十四日告期明月半。(十三行。)十三日羲之報,月向半。(四行。)承上下不和反側。(六行。)過一旬哀痛兼至。(八行。)昨暮遣信,值足下以行。(七行。)諸哀毒兼至,終日切心。(七行。)乃復送獐勞汝。第三十六。

        第三十七,得示,慰之。吾迎不快。(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報,禍出不圖。(六行。)陰寒,足下各可不?(八行。)五月二日,告胡毋甥幸。(六行。)夏中節除感遠兼傷。(四行。)

        第三十八,四月五日,羲之報。(五行。)七日告期痛念玄度。(十行。)妹轉佳慶不乃啼不?(三行。)知靜婢猶未佳,懸心。(二行。)治墓下皆以集也。(三行。)

        第三十九,三月十三日,羲之頓首、頓首,過二旬哀悼。(六行。)羲之頓首、頓首,想冬盛念,一旦感嘆并哀窮。(十行。)十一月十八日,羲之頓首、頓首,冬月感嘆兼傷。(六行。)

        第四十,十月二十二日,羲之頓首、頓首,賢從隕逝。(四行。)想家悉佳。(九行。)吾未得便得效。(四行。)吏轉輒與寬休。(六行。)

        第四十一,二月州民王羲之死罪。(六行。)向書至也,得示,承尊夫人轉平和。(七行。)五月十日羲之報,夏中感遠。(六行。)時見賢子君家平。(三行。)前郡內及兄子家比有。(五行。)

        第四十二,四月二日,羲之頓首、頓首,初月感懷。(七行。)得示,慰之。足下克致,(六行。)羲之白,服見仲熊。(七行。)知汝故爾欲食。(三行。)第四十三,紙一千。(五行。)僧遠遂佳也。(三行。)脯五夾。(七行。)羲之死罪,不當有桂。(四行。)

        第四十四,不知遠姝定何當至。(八行。)從兄弟一旦哀窮。(四行。)昨遣書,今日至也。(四行。)

        第四十五,知足下得吾書。(七行。)前比遣信。(七行。)想應姝普平安。(七行。)臘遂佳也,懸念。(八行。)比承至也,得二書。(四行。)得二日書,具足下問。(四行。)足下在蕪湖。(九行。)不圖哀禍頻仍。(五行。)第四十六。

        第四十七,道祖重能行。(二行。)十月二十日,羲之頓首,節近歲終。(六行。)節除,諸感兼哀。(四行。)四月二十日,羲之頓首,二旬期等小祥。(五行。)新歲月感傷。

        第四十八,羲之頓首,一旦公除。(四行。)羲之頓首,從弟子。(四行。)歲盡諸感。(五行。)

        第四十九,四月九日,羲之頓首,報臘日。(七行。)得二謝書,司州喪。(六行。)二月六日,羲之報,昨書悉。(四行。)上下如常不?(五行。)承都開清和。(五行。)

        第五十,二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一日有書。(九行。)事情無所不至,惟有長嘆。(五行。)雨后無已,不審體中各何如。(九行。)知賢弟并毀頓。(三行。)

        第五十一,羲之頓首、頓首,何圖禍痛。(五行。)繇白張白騎遂自猜疑。(七行。)晴便寒,想轉勝。(七行。)六月十九日,羲之報,仲熊夭折。(三行。)仲熊雖篤疾,豈圖奄忽。(四行。)

        第五十二,汝母子比佳不?(六行。)十八日羲之頓首。(四行。)敬祖雖久疾,謂其年少。(八行。)五月二十七羲之報。(五行。)五月十一日,羲之敬問得旦書。(三行。)吾賢之常事耳。(四行。)

        第五十三,閏二月二十五日,羲之白。(四行。)向書想至。(四行。)八月十四日告父。(四行。)許玄度昨宿。(四行。)七月六日,羲之頓首。(五行。)省告猶示。(三行。)修年雖篤。(七行。)

        第五十四,六月十六日,羲之頓首。(八行。)羲之死罪告終。(十一行。)二十九日羲之頓首。(九行。)九月二十八日,羲之頓首,昨。(六行。)第五十五,前使還有書猥。(九行。)羲之頓首,二孫女。(四行。)四日羲之頓首,昨感寒。(五行。)八月二十五日,羲之白,頓首。(五行。)得書為慰,汝轉平復。(六行。)

        第五十六,周氏上下翻佳。(六行。)亡王等便以去十月禪。(四行。)卿汝母子粗平安。(八月。)九月十三日,羲之頓首,追傷切割。(六行。)第五十七,羲之頓首,尋念痛惋。(八行。)長風一日哀窮。(五行。)得信知問。(五行。)敬祖雖久疾。(四行。)初月五日,羲之頓首,忽然此年。(六行。)

        第五十八,省別具懷。(五行。)阿康少壯。(四行。)范中書奄至此。(二行。)妹復小進退。(五行。)羲之頓首,昨暮兒疏。(十一行。)晉右軍王羲之正書、行書目。貞觀年河南公褚遂良中禁西堂,臨寫之際,便錄出。唐初有史目,實此之標目,盡其類也。(未見草書目。)

        ○唐李嗣真《書品后》(張彥遠以李公之品甚有當處,過事詞采,不如直置評品。量效袁品之作,又不具人代,為淺學者未深曉。)

        昔蒼頡造書,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蓋德成而上,謂仁、義、禮、智;藝成而下,謂射、御、書、數。吾作《詩品》,猶希聞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難也。及其作《畫評》,而登逸品數者四人,故知藝之為末,信矣。雖然,若超吾逸品之才者,亦當絕于終古,無復繼作。故斐然有感,而作《書評》。雖不足對揚王休,弘闡神化,亦名流之美事,與夫飽食終日,博奕猶賢,不其遠乎!項籍云:“書足記姓名?!贝丝穹蛑砸?。嗟爾后生必乏經國之才,又無干城之略,庶幾勉夫斯道。近代虞秘監、歐陽銀青、房、褚二仆射、陸學士、王家令、高司衛等,亦并由此,術無所間然。其中亦有更無他技,而俯拾朱紱如此。則雖慚君子之盛烈茍非莘野之器,箕山之英,亦何能作戒凌云之臺,拂衣碑石之際。今之馳騖,去圣逾遠。徒識方圓,而迷點畫,猶莊生之嘆盲者,易象之談日中,終不見矣。太宗與漢王元昌、褚仆射遂良等,皆受之于史陵。褚首師虞,后又學史,乃謂陵曰:“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其妙處也?!标憣W士柬之受于虞秘監,虞秘監受于永禪師,皆有體法。今人都不聞師范,又自無鑒局,雖古跡昭然,永不覺悟。而執燕石以為寶,玩楚鳳而稱珍,不亦謬哉!其議于品藻,自王以下,王僧虔、袁、庾諸公已言之矣,而或未周。今采諸家之善,聊指同異,以貽諸好事。其前品已定,則不復銓列。素未曾入,有可措者,亦后云爾。太宗、高宗,皆稱神札。吾所伏事,何敢寓言。始于秦氏,終唐世,凡八十一人,分為十等。

        ○逸品五人李斯(小篆)

        右小篆之精,古今妙絕。秦望諸山及皇帝玉璽,猶夫千鈞強弩,萬石洪鐘,豈徒學者之宗匠,亦是傳國之遺寶。

        張芝(草) 鐘繇(正)

        羲之(三體及飛白) 獻之(草書,行書,半草)

        右四賢之跡,揚庭效技,策勛底績,神合契匠,冥運天矩,皆可稱曠代絕作。而鐘、張則筋骨有余,膚肉未贍;逸少則加減太過,朱粉無設。同夫披云睹日,芙蓉出水,求其盛美,難以備諸。然伯英章草似春虹飲澗,落霞浮浦。又似渥霧沾濡,繁霜搖落;元常正隸如郊廟既陳,俎豆斯在。又比寒澗<門孝>壑秋山嵯峨;右軍正體如陰陽四時,寒暑調暢,巖廊宏敞,簪裾肅穆。其聲鳴也,則鏗鏘金石;其芬郁也,則氛氳蘭麝;其難征也,則縹緲而已仙;其可覿也,則昭彰而在目:可謂書之圣也。若草、行雜體,如清風出袖,明月入懷。瑜瑾爛而五色,黼繡ゼ其七采。故使離朱喪明,子期失聽,可謂草之圣也。其飛白猶霧卷舒,煙云灼。長劍耿介而倚天,勁矢超忽而無地。可謂飛白之仙也。又如松巖點黛,蓊郁而起朝云;飛泉漱玉,灑散而成暮雨。既離方以遁圓,亦非絲而異帛。趣長筆短,差難縷陳。子敬草書逸氣過父,如丹穴鳳舞,清泉龍躍,倏忽變化,莫知所成?;蝓砗R粕?,或翻濤簸岳。故謝靈運謂云“公當勝右軍”,誠有害名教,亦非徒語也。而正書行書,如田野學士,越參朝列,非不稽古憲章,乃時有失體處。舊說稱其轉妍去鑒疏矣。然數公者,皆有神助,若喻之制作,其《雅》、《頌》之流乎!

        評曰:元常每點多異,羲之萬字不同,后學者恐徒傷筋膂耳。然右軍肇變古質,理不應減鐘,故云“或謂過之”。庾翼每不服逸少,曾得伯英十紙,喪亂遺失,常恨妙跡永絕。及后見逸少與亮書曰:“今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狈侥舜蠓酥S衷鴷诙ィ泳疵苁弥鼊e題。右軍還觀之,曰:“吾去時真大醉。”子敬乃心服之。然右軍終無敗累,子敬往往失落。及其不失,則神妙無方,亦可謂之草圣矣。

        贊曰:蒼頡造書,鬼哭天廩。史籀煙滅,陳倉藉甚。秦相刻銘,爛若舒錦。鐘、張、羲、獻,超然逸品。

        △上上品二人程邈(隸) 崔瑗(小篆)

        右程君首創隸則,模范煥于丹青。崔氏爰效李斯,點畫皆如鐵石。傳之后裔,厥功亦茂。此外鐫勒,去之無乃乎?若校之文章,則《三都》、《二京》之比。△上中品七人蔡邕 索靖 梁鵠鐘會 衛 韋誕皇象右自王、崔以降,更無超越此數君書。雅勁于韋、蔡、皇、衛,草跡殆亞于二王。鐘、索遺跡雖少,吾家有小鐘正書《洛神賦》,河南長孫氏雅所珍好,用子敬草書數紙易之。索有《月儀》三章,觀其趣況,大為遒竦,無愧璋特達。猶夫聶政、相如,千載凜凜,為不亡矣。又《毋丘興碑》,云是索書,此蔡《石經》,無相假借。蔡公諸體,惟《范巨卿碑》,風華艷麗,古今冠絕。王簡穆云:“無可以定其優劣,亦何勞品書者乎!”

        △ 上下品一十二人崔(草)

        △ 郗鑒 王е 衛夫人(正)

        △ 王洽 郗 李式庾翼 羊欣 歐陽詢虞世南 褚遂良右逸少謂領軍,“弟書不減吾”。吾觀可有十紙,信佳作矣。體裁用筆,全似逸少,虛薄不倫,右軍藻鑒,豈當虛發,蓋欲假其名譽耳。前品措之中下,豈所謂允僉望哉!崔、衛素負高名,王、庾舊稱拔萃。崔章書甚妙,衛正體尤絕。世將楷則,遠類羲之,猶有古制;稚恭章草,頗推筆力,不謝子真。郗、李縱邁,過于羊欣;歐陽草書,難與競爽。如旱蛟得水,饞兔走穴,筆勢恨少。至于鐫勒及飛白諸勢如武庫矛戟,雄劍森森。虞世南蕭散灑落,真草惟命,如羅綺嬌春,鴻戲沼,故當子云之上。褚氏臨寫右軍,亦為高足。豐艷雕刻,盛為當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評曰:蟲篆者,小學之所宗;草隸者,士人之所尚。近代君子,故多好之,或時有可觀耳。然許靜之跡殆不減小令,常嘆云:“小鐘書初不留意,試作之,乃不可得。研之彌久,如有仿佛,乃知有畫龍之感耳,安可厚誣乎!”此群英允居上流三品,其中銓鑒,不無優劣。

        △ 贊曰:程邈隸體,崔公篆勢。梁、李、蔡、索,郗、皇、韋、衛。羊習獻規,褚傅羲制。邈乎天壤,光厥來裔。

        △中上品七人張昶(文舒) 衛恒 杜預張翼 郗嘉賓 阮研漢王元昌右文舒《西岳碑》文,但覺妍冶,殊無骨氣,庾公置之七品。張翼代羲之草奏,雖曰“小人幾乎亂真”,更乃編之乙科,涇渭混淆,奇難品會。至于衛、杜之筆,流傳多矣。縱任輕巧,流轉風媚,剛健非有余,便媚少儔匹。嘉賓與王、庾相埒,是則高手。顏黃門有言,“阮交州、蕭國子、陶隱居各得右軍一體,故稱當時之冠絕。”然蕭公力薄,終不迨阮。漢王作獻之氣勢,或如舞劍,往無鄰幾。

        △中中品十二人謝安 康昕 桓玄丘道護 許靜 蕭子云陶弘景 釋智永 劉珉房玄齡 陸柬之 王知敬右謝公縱任自在,有螭盤虎踞之勢;康昕巧密精勤,有翰飛鶯ミ之體。桓玄如驚蛇入草,鋒出匣;劉珉比顛波赴壑,狂澗爭流。隱居穎脫,得書之筋髓,如麗景霜空,鷹隼初擊;道護謬登高品,跡乃浮漫。陸柬之學虞草體,用筆則青出于藍,故非子云之徒。正隸功夫恨少不至高絕也。智永精熟過人,惜無奇態矣。房司空雕文抱質,王家令碎玉殘金。房如海上雙,王比云間孤鶴。評曰:古之學者,皆有師法。今之學者,但任胸懷,無自然之逸氣,有師心之獨往。偶有能者,時見一點;忽有不悟者,終身瞑目。而欲乘款段,度越驊騮,其亦難矣!吾嘗告勉夫后生曰:“古嘆知音希,可為絕弦者也?!?/p>

        △ 贊曰:西岳張昶,江東阮研。銀鷹貞白,鐵馬桓玄。衛、杜花散,安、康綺鮮。元昌、陸柬,名后身先。

        △中下品七人孫皓 張超 謝道韞宋炳 宋文帝 齊高帝謝靈運右孫皓吳人酣暢,驕其家室,雖欲矜毫,亦復平矣。張如郢中少年,乍入京輦,縱有才辯,蓋亦可知。謝韞是王凝之之妻,雍容和雅,芬馥可玩。宋文帝有子敬風骨,超縱狼藉,翕煥為美。康樂往往驚遒,高帝時時合興。知慕韓彭之豹變,有異張桓之拾青。宋炳放逸屈攝,頗效康、許。量其直置孤梗,是靈運之流。△下上品十三人陸機 袁崧 李夫人謝 庾肩吾 蕭綸王褒 斛斯彥明 房彥謙殷令名 張大隱 藺靜文錢毅右士衡以下,時然合作。春雜不論,或類蚌質珠胎,乍比金沙銀礫。陸平原、李夫人猶帶古風,謝吏部、庾尚書創得今韻。邵陵王、王司空是東陽之亞,房司隸、張益州參小令之體。藺生正書,甚為鮮緊,殊有規則;錢氏小篆、飛白,寬博敏麗,太宗貴之。斛斯筆勢,咸有由來。司隸宛轉,頗稱流悅,皆藉名美。殷氏擅聲題署,代有其人。嗟乎!有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則其功虛棄,但有佳處,豈忘存錄。

        △下中品十人范曄 蕭思話 張融(文舒)

        梁簡文帝 劉逖 王晏周 王崇素 釋智果虞綽右范如寒雋之士,亦不可棄;蕭比遁世之夫,時或堪采。思光要自標舉,蓋舉足褒;簡文拔群貴勝,猶難繼作。劉黃門落花從風,王中書奇石當徑。彥倫意則甚高,跡少俊銳。崇素時象麗人之姿,智果頗似委章之質。虞綽鋒穎迅健,亦又次之矣。

        △下下品七人劉穆之 褚淵 梁武帝梁元帝 沈君理 陳文帝張正見右數君亦稱筆札,多類效顰。猶枯林之青秀一枝,比眾石之孤生片琰。就中彥回輕快,練倩有力,孝元風流,君理放任,亦后來之所習,非先達之所營。吾黨論書,有異于是。

        評曰:前品云:“蕭思話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亦則仙矣。”又云:“張伯英如漢武學道,憑虛欲仙,終不成矣?!鄙倘度绱?,不亦謬乎!吾今品藻,亦未能至當,若其顛倒衣裳,白圭之玷,則庶不為也。后來君子,儻為鑒焉。贊曰:蚌質懷珠,銀瑰蘊礫。陸、謝參蹤,蕭、王繼跡。思話仙才,張融賞擊。如彼枯秀,眾多群石。

        ○唐武平一《徐氏法書記》先賢所評,子敬之比逸少,猶士季之比元常,言去之遠矣。故二王之跡,歷代寶之。梁大同中,武帝敕周興嗣撰《千字文》,使殷鐵石模次羲之之跡,以賜八王。右軍之書,咸歸梁室。屬侯景之亂,兵火之后,多從湮缺。而西臺諸宮,尚積余寶。元帝之死,一皆自焚。歷周至隋,初并天下,大業之始,后主頗求其書,往往有獻之者。及隋之季,王師入秦,又于洛陽擒二偽主。兩京秘閣之寶,揚都扈從之書,皆為我有。太宗于右軍之書,特留睿賞。貞觀初,下詔購求,殆盡遺逸。萬機之暇,備加執玩?!短m亭》、《樂毅》,尤聞寶重。嘗令拓書人湯普徹等拓《蘭亭》,賜梁公房玄齡已下八人。普徹竊拓以出,故在外傳之。及太宗晏駕,本入玄宮。至高宗,又敕馮承素、諸葛貞拓《樂毅論》及《雜帖》數本,賜長孫無忌等六人,在外方有。洎大圣天后御極也,尤為寶嗇。平一齠齔之歲,見育宮中。切睹先后閱法書數軸,將拓以賜藩邸。時見宮入出六十余函于億歲殿曝之,多裝以鏤牙軸紫羅衤票,云是太宗時所裝。其中有故青羅衤票玳瑁軸者,云是梁朝舊跡。衤票首各題篇目、行字等數,章草書多于其側帖以真字楷書。每函可二十余卷,別有一小函,可有十余卷。于所記憶者,是扇書《樂毅》、《告誓》、《黃庭》,當時私訪所主女學,問其函出盡否,答云“尚有”,未知幾許。至中宗神龍中,貴戚寵盛,宮禁不嚴,御府之珍,多入私室。先盡金璧,次及書法,嬪主之家,因此擅出?;蛴袌蟀矘饭髡?,主于內出二十余函,駙馬武延秀久踐虜庭,無功于此,徒聞二王之跡,強學寶重,乃呼薛稷、鄭及平一評其善惡。諸人隨事答,為上者登時去牙軸紫衤票,易以漆軸黃麻紙。衤票題云特健樂,云是虜語。其書合作者,時有太宗御筆于后題之,嘆其雄逸。太平公主聞之,遽于內取數函及《樂毅》等小函以歸。延秀之死,側聞睿宗命薛稷擇而進之,薛竊留佳者十數軸。薛之敗也,為簿錄官所盜。平一任郴州日,與太平子薛崇胤堂兄崇允連官,說太平之敗。崇胤懷《樂毅》等七軸請崇允托其叔駙馬搓葆酰鄖竺忪澹聳橐蜆檑〉?。忱R返艸緙顙⒘盒跖骷遙跏抑椋轡淥?。后获族P匚逑楣橛客豕嗤兄Tブ荽淌范P旃街咀雍疲⒂邢字睿鵜牛葉嚳ㄊ欏<興固猓淦?、袃粗列志U?。詹蕭嗯头N乙制浯我病

        ○唐徐浩《論書》《周官》:內史教國子六書。書之源流,其來尚矣。程邈變隸體,邯鄲傳楷法,事則樸略,未有功能。厥后鐘善真書,張稱草圣,右軍行法,小令破體,皆一時之妙。近古蕭、永、歐、虞,頗傳筆勢。褚、薛已降,自鄶不譏矣。然人謂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歐得其骨,當矣。夫鷹隼乏彩,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猛也;翟備色,而翱翔百步,肉豐而力沉也。若藻曜而高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薛為翟焉。歐陽率更云:“蕭書出于章草。”頗為知言。然歐陽飛白,曠古無比。浩自言:余年在齠齔,便工翰墨,力不可強,勤而愈拙。區區碑石之間,幾案之上,亦古人所恥,吾豈忘情耶?“德成而上,藝成而下?!眲t殷鑒不遠,何學書為?必以一時風流,千里面目,斯亦愈于博弈,亞于文章矣。初學之際,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筆之勢,特須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疏,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長令大,大蹙令小。疏肥令密,密瘦令疏:斯其大經矣。筆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側。側豎令平,平竣使側。捷則須安,徐則須利:如此則其大較矣。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墨。永師登樓不下,四十余年。張公精熟,號為“草圣”,永師拘滯,終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美。俗云:“書無百日工?!鄙w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攻之,豈可百日乎!

        ○唐徐浩《古跡記》自伏羲畫八卦,史籀造籀文,李斯作篆書,程邈起隸法,王次仲為八分體,漢章帝始為章草名,厥后流傳,工能間出。史籀《石鼓文》、崔子玉篆《呂望》、《張衡碑》、李斯《嶧山》、《會稽山碑》、蔡邕鴻都《三體石經》、八分《西岳》、《光和》、《殷華》、《馮敦》等數碑,拜伯喈章草,并為曠絕。及張芝章草,鐘繇正楷,時莫其先。衛、索靖章草,王羲之真、行、章草,桓玄草,謝安、王獻之、羊欣、王僧虔、孔琳之、薄紹之真、行、草,永禪師、蕭子云真、草,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果師、述師真、行、草。陸柬之臨書“臣先祖故益州九龍縣尉,贈吏部侍郎師道,臣先考故洛州刺史、贈左常侍嶠之”真、行、草,皆名冠古今,無與為比。齊、梁以后,傅秘此書,跋尾徐僧權、唐懷充、姚懷珍、滿騫、朱異等署名。太宗皇帝肇開帝業,大購圖書,寶于內庫,鐘繇、張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書四百卷,及漢、魏、晉、宋、齊、梁雜跡三百卷。貞觀十三年十二月,裝成部帙,以“貞觀”字印印縫,命起居郎臣褚遂良排署如后:司空、許州都督、趙國公、臣無忌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師、梁國公、臣玄齡特進、尚書左仆射、申國公、臣士廉特進、鄭國公、臣征逆人侯君集初同署(犯法后楷印。)

        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臣楊師道左衛大將軍、武陽縣開國公、臣李大亮光祿大夫、禮部尚書、河間王、臣孝恭光祿大夫、民部尚書、莒國公、臣唐儉兼太常卿、扶陽縣開國男、臣韋挺從十三年書更不出,外人莫見。直至大定中,則天太后賞納言狄仕杰能書,仁杰云:“臣自幼以來,不見好本。只率愚性,何由得能?!眲t天乃內出二王真跡二十卷,遣五品中使示諸宰相,看訖,表謝,登時將入。至中宗時,中書令宗楚客奏事承恩,乃乞大小二王真跡,敕賜十二卷大小各十軸,楚客遂裝作十二扇屏風,以褚遂良《閑居賦》、《枯樹賦》為腳,因大會貴要張以示之。時薛稷、崔、盧藏用廢食嘆美,不復宴樂。安樂公主婿武延秀在坐,歸以告公主曰:“主言承恩,未為富貴?!边m過宗令,別得賜書。一席觀之,輟餐忘食。及明謁見,頗有怨言。帝令開緘,傾庫悉與之。延秀復會賓客,舉柜令看,分散朝廷,無復寶惜。太平公主取五帙五十卷,別造胡書四字印縫,宰相各三十卷,將軍駙馬各十卷,自此內庫真跡,散落諸家。太平公主愛《樂毅論》,以織成袋盛,置作箱裹。及籍沒后,有咸陽老嫗竊舉袖中??h吏尋覺,遽而奔趁,嫗乃驚懼,投之灶下,香聞數里,不可復得。天寶中,臣充使訪圖書,有商胡穆聿在書行販古跡,往往以織成衤票軸得好圖書。臣奏直集賢,令求書畫。玄宗開元五年十一月五日,收綴大小二王真跡,得一百五十八卷。大王正書三卷,(《黃庭經》第一,《畫贊》第二,《告誓》第三。臣以為《畫贊》是偽跡,不近真。)行書一百五卷,(并不著名姓帖。)草書一百五十卷,(以前得君書第一。)小王書都三十卷,正書兩卷。(《論語》一卷,并注一卷,寫成為第一。)

        跋尾排署如后:右散騎常侍、崇文館學士、舒國公、臣褚無量。

        秘書監兼侍讀、昭文館學士、上柱國、常山縣公、臣馬懷素。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梁國公、臣姚崇。

        銀青光祿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上柱國、許國公臣。

        銀青光祿大夫、守吏部尚書兼侍中、監修國史、上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臣。

        至十七年出付集賢院,拓二十本,賜皇太子諸王學。十九年收入內,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尚書、左丞相、集賢大學士、燕國公張說薨,明年二月,以中書令蕭嵩為大學士,令訪二王書。乃于滑州司法路琦家得羲之正書扇書一卷,是貞觀十五年五月五日揚州大都督、駙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楊師道進,其衤票是碧地織成,衤票頭一行闊一寸,黃色織成,云“晉右將軍王羲之正書卷第四”,兼小王行書三紙,非常合作,亦既進奉。賜路琦絹三百疋,蕭嵩二百疋,其書還出令集賢院拓賜太子以下。及潼關失守,內庫法書皆散失,初收城后,臣又充使搜訪圖書,收獲二王書二百余卷。訪《黃庭經》真跡,或云張通儒將向幽州,莫知去處。侍御史、集賢直學士史惟則奉使晉州,推事所在,博訪書畫,懸爵賞待之。時趙城倉督隱沒公貨極多,推案承伏,遂云“有好書,欲請贖罪”。惟則索看,遂出扇書《告誓》等四卷,并二王真跡四卷。問其得處,云“祿山下將過向太原,停于倉督家三月余日。某乙祗供稱意,有懷悅之心,乃留此書相贈?!蔽﹦t將至闕下,肅宗賜絹百疋,擢授本縣尉。臣從中書舍人兼尚書右丞、集賢學士、副知院事改國子祭酒,尋黜廬州長史。承前偽跡臣所棄者,盡被收買,皆獲官賞,不復簡退,人莫知之。及吐蕃入寇,圖籍無遺,往往市廛時有真跡,代無鑒者,詐偽莫分。臣今暮年,心昏眼暗,恐先朝露,敢舉所知,其別書人,謹錄如左。前試國子司業兼太原縣令竇蒙,蒙弟檢校戶部員外即宋汴節度參謀竇Н,并久游翰苑,皆好圖書,辨偽知真,無出其右。臣長男,臣自教授,幼勤學書,在于真、行,頗知筆法,使定古跡,亦勝常人。其余士庶之間,應有精別之者,臣所未見,非欲自媒。天高聽畢,伏希俯察。建中四年三月日。

        ○唐何延之《蘭亭記》《蘭亭》者,晉右將軍、會稽內史、瑯琊王羲之字逸少所書之詩序也。右軍蟬聯美胄,蕭散名賢,雅好山水,尤善草隸。以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游山陰,與太原孫統承公、孫綽興公、廣漢王彬之道生、陳郡謝安安石、高平郗曇重熙、太原王蘊叔仁、釋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禮,揮毫制序,興樂而書。用蠶繭紙、鼠須筆,遒媚勁健,絕代更無。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構別體。就中“之”字最多,乃有二十許個,變轉悉異,遂無同者。其時乃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書數十百本,無如祓禊所書之者。右軍亦自珍愛寶重。此書留付子孫傳掌,至七代孫智永,永即右軍第五子徽之之后,安西成王諮議彥祖之孫,廬陵王胄昱之子,陳郡謝少卿之外孫也。與兄孝賓俱舍家入道,俗號永禪師。禪師克嗣良裘,精勤此藝,常居永欣寺閣上臨書,所退筆頭,置之于大竹簏,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滿,凡三十年。于閣上臨得真、草《千文》,好者八百余本,浙東諸寺各施一本,今有存者,猶直錢數萬。孝賓改名惠欣,兄弟初落發時,住會稽嘉祥寺,寺即右軍之舊宅也。后以每年拜墓便近,因移此寺。自右軍之墳及右軍叔薈已下塋域,并置山陰縣西南三十一里蘭渚山下。梁武帝以欣、永二人皆能崇于釋教,故號所住之寺為永欣焉。事見《會稽志》。其臨書之閣,至今尚在。禪師年近百歲乃終,其遺書并付弟子辯才。辯才俗姓袁氏,梁司空昂之玄孫。辯才博學工文,琴棋書畫,皆得其妙。每臨禪師之書,逼真亂本。辯才嘗于所寢方丈梁上鑿其暗檻,以貯《蘭亭》,保惜貴重,甚于禪師在日。至貞觀中,太宗以德政之暇,銳志玩書,臨寫右軍真、草書帖,購募備盡,唯未得《蘭亭》。尋討此書,知在辯才之所,乃降敕追師入內道場供養,恩賚優洽。數日后,因言次乃問及《蘭亭》,方便善誘,無所不至。辯才確稱,往日侍奉先師,實嘗獲見。自禪師歿后,薦經喪亂墜失不知所在。既而不獲,遂放歸越中。后更推究,不離辯才之處。又敕追辯才入內,重問《蘭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謂侍臣曰:“右軍之書,朕所偏寶。就中逸少之跡,莫如《蘭亭》。求見此書,勞于寤寐。此僧耆年,又無所用,若為得一智略之士,以設謀計取之。尚書右仆射房玄齡奏曰:“臣聞監察御史蕭翼者,梁元帝之曾孫。今貫魏州莘縣,負才藝,多權謀,可充此使,必當見獲?!碧谒煸t見翼,翼奏曰:“若作公使,義無得理,臣請私行詣彼,須得二王雜帖三數通?!碧谝澜o,翼遂改冠微服,至湘潭隨商人船下,至于越州。又衣黃衫,極寬長潦倒,得山東書生之體,日暮入寺,巡廊以觀壁畫,過辯才院,止于門前。辯才遙見翼,乃問曰:“何處檀越?”翼乃就前禮拜云:“弟子是北人,將少許蠶種來賣。歷寺縱觀,幸遇禪師?!焙疁丶犬?,語議便合。因延入房內,即共圍棋、撫琴,投壺、握槊,談說文史,意甚相得。乃曰:“白頭如新,傾蓋若舊,今后無形跡也?!北懔粢顾蓿O岡面、藥酒、茶果等。江東云“岡面”,猶河北稱“甕頭”,謂初熟酒也。酣樂之后,請各賦詩。辯才探得“來”字韻,其詩曰:“初醞一岡開,新知萬里來。披云同落莫,步月共俳徊。夜久孤琴思,風長旅雁哀。非君有秘術,誰照不然灰?!笔捯硖降谩罢小弊猪?,詩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勝招。彌天俄若舊,初地豈成遙。酒蟻傾還泛,心猿躁似調。誰憐失群翼,長苦葉風飄?!卞柯酝?,彼此諷味,恨相知之晚,通宵盡歡。明日乃去,辯才云:“檀越閑即更來此。”翼乃載酒赴之,興后作詩,如此者數四。詩酒為務,其俗混然,遂經旬朔。翼示師梁元帝自畫《職貢圖》,師嗟賞不已。因談論翰墨,翼曰:“弟子先門皆傳二王楷書法,弟子又幼來耽玩,今亦有數帖自隨?!北娌判廊辉唬骸懊魅諄?,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其書,以示辯才。辯才熟詳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貧道有一真跡,頗亦殊常。”翼曰:“何帖?”辯才曰:“蘭亭?!币硌鹦υ唬骸皵到泚y離,真跡豈在?必是響拓偽作耳?!鞭q才曰:“禪師在日保惜,臨亡之時,親付于吾。付受有緒,那得參差?可明日來看?!奔耙淼剑瑤熥杂谖萘荷蠙憙瘸鲋R硪娪?,故駁瑕指類曰:“果是響拓書也?!奔姼偛欢?。自示翼之后,更不復安于梁檻上,弄蕭翼二王諸帖,并借留置于幾案之間。辯才時年八十余,每日于窗下臨學數遍,其老而篤好也如此。自是翼往還既數,童弟等無復猜疑。后辯才出赴靈汜橋南嚴遷家齋,翼遂私來房前,謂弟子曰:“翼遺卻帛子在床上?!蓖蛹礊殚_門,翼遂于案上取得《蘭亭》及御府二王書帖,便赴永安驛,告驛長凌唬骸拔沂怯罰鈹防創耍心罰殺ㄈ甓級狡肷菩??!鄙菩屑瘩冀ǖ輪瞇觶諼畢鬧蔽移蛻洌雜夢嶧潑怕詮八寤潑攀湯膳峋刂擢俟榻滴姨疲紗瞬皇Ч笫耍J諫現鷯$︾罰庹娑ㄏ毓S謔巧菩形胖劾窗葳恕O粢硪蛐倦分跡吒嫠傘I菩兇呤谷蘇儔綺牛綺湃栽諮锨遙椿顧攏峒泛簦恢浴S智采⒅痹疲骸笆逃爰!奔笆醇紡聳欠恐邢羯?。萧翼报云:“封敺遣来取—毤oぁ罰獨紀ぁ方竦靡櫻駛絞慈”?。”本_盼龐錚肀憔梗季檬妓鍘R肀慍坻潿ⅲ煉甲嚶詿笤茫孕齡舉得其人,賞錦彩千段,擢拜翼為員外郎,加入五品,賜銀瓶一、金鏤瓶一、瑪瑙碗一、并實以珠;內廄良馬兩疋,兼寶裝鞍轡;莊宅各一區。太宗初怒老僧之秘[A092],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數日后,仍賜物三千段、谷三千石,便敕越州支給。辯才不敢將入己用,回造三層寶塔,塔甚精麗,至今猶存。老僧用驚悸患重,不能強飯,唯啜粥,歲余乃卒。帝命供奉拓書人趙模、韓道政、馮承素、諸葛貞等四人,各拓數本,以賜皇太子、諸王近臣。貞觀二十三年,圣躬不豫,幸玉華宮含風殿,臨崩,謂高宗曰:“吾欲從汝求一物,汝誠孝也,豈能違吾心耶?汝意如何?”高宗哽咽流涕,引耳而聽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蘭亭》,可與我將去?!奔肮瓌Σ贿z,同軌畢至,隨仙駕入玄宮矣。今趙模等所拓,在者,一本尚直錢數萬也。人間本亦稀少,代之珍寶,難可再見。吾嘗為左千牛,時隨牒適越,航巨海,登會稽,探禹穴,訪奇書。名僧處士,猶倍諸郡,固知虞預之著《會稽典錄》,人物不絕,信而有征。其辯才弟子玄素,俗姓楊氏,華陰人也,漢太尉之后。六代祖期為桓玄所害,子孫避難,潛竄江東,后遂編貫山陰,即吾之外氏近屬,今殿中侍御史之族。長安二年,素師已年九十二,視聽不衰,猶居永欣寺永禪師之故房,親向吾說。聊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庶將來君子,知吾心之所存,付永、(彭年。)明、(察微。)溫、(抱直。)超(令叔。)等兄弟,其有好事同志須知者,亦無隱焉。于時歲在甲寅季春之月、上巳之日,感前代之修禊,而撰此記。主上每暇隙,留神術藝,跡逾華圣,偏重《蘭亭》。仆開元十年四月二十七日任均州刺史,蒙恩許拜掃,至都,承訪所得委曲,緣病不獲詣闕,遣男昭成皇太后挽郎吏部常選騎都尉永寫本進,其日奉日曜門宣敕,內出絹三十疋賜永,于是負恩荷澤,手舞足蹈,捧戴周施,光駭閭里。仆刑煳琶砘承潰饉膠雋伲琉舛偌酰餼砟允競蟠

        ○唐褚河南《拓本〈樂毅〉記》貞觀十三年四月九日,奉敕內出《樂毅論》,是王右軍真跡,令將仕郎、直弘文館馮承素模寫,賜司空、趙國公長孫無忌,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梁國公房玄齡,特進、尚書左仆射、申國公高士廉,吏部尚書、陳國公侯君集,特進、鄭國公魏征,侍中、護軍、安德郡開國公楊師道等六人,于是在外乃有六本,并筆勢精妙,備盡楷則,褚遂良記。

        ○唐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壁書“蕭”字者,梁侍中蕭子云之所飛白也。(張懷《書斷》云:“飛白書,變楷制也。宮殿題署,勢大則徑丈,字宜輕微不滿。”)韓晉公領浙西之歲,得于建鄴佛寺,置之南徐官舍,函以屋壁,俯瞰坐隅。及晉公入贊廟謨,啟于私第,朱方官吏俟其代者,完葺舊府,圬墁故堂。吏人以壁字昏蒙,方以堊掃涂上。時故殿中李侍御士舉為部從事,以晉公翰墨,代無等儔,自護壁書,施拓于下,耽玩研味,略無已時。士舉重焉,始而方得,及士舉府除職停,寓壁字于小吏之舍。至甲申歲,士舉為江西從事,通好江淮,時李評事約盛閱圖書,以示寮友。士舉方以壁字言于座中,李君因而求之。士舉云:“得卿皇象、羊欣、蕭綸各一帖,大鄭畫屏一扇,即輟與之,不爾當自持去?!崩罹挥趫D書,酷好遐異,遂以所求三帖并法士畫屏一扇易焉。后十余日,壁書自吳負來,士舉于道病卒。向若李君不閱雅跡,士舉不言此書,即壁字為朽壤于小吏之家。逸品絕前賢之跡,固知興亡繼絕,后不乏人,工極藝精,中必有物。加以子云與國同姓,所書“蕭”字,圜卷側掠,體法備焉,信眾賢之妙門,實后代之茂范。其飛白書起于蔡中郎,(蔡邕待詔門下,見役人以堊帚成字,心有悅焉,歸而為飛白書。漢末、魏初,皆以題署宮闕。蕭子良撰《古今書體》云:“飛白書,熹平年飾治鴻都門于時蔡邕方撰《圣皇篇》。”)其后張敬禮、王逸少、子敬并稱妙絕。子云曲盡其法,歐陽率更云:“蕭侍中飛白,輕濃得中,如蟬翼掩素?!逼錇榍百t所重如此。嗟乎!景嶠此書,今訪天下絕矣。惟此“蕭”字在乎舊都,三百年間竟無頹圯,俾后之傳授,似陰有保持。余與李君,寓家南徐,鄰而友善,獲睹妙跡,感有將壞之壤,晉公出之;方絕之跡,李君維之。用征其事,故以字志之。

        ○唐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贊》梁侍中蕭子云書,祖述鐘、王,備該眾體,始變蔡、張、二王飛白古法,妙絕冠時,(古法飛少白多,其體猶拘八分。故王僧虔云:“飛白是八分之輕者?!弊宰釉谱兌w多,今但據飛多者即非子云之前,而不妨后人亦有效古飛少者。子云又作小篆飛白。)雖名存傳記,而跡絕簡素,惟建鄴古壁余此“蕭”字焉。韓晉公鑒古善書,聞之嗟異,遷之于南徐,置于海榴堂座右之壁。(又獲齊竟陵王蕭子良龍爪書十五字,置于招隱寺,以侍中之跡妙極,故留以親玩。)余后獲之,載以入洛,書之故實,事之本末,中書舍人張公、崔監察備撰記詳焉。余少好圖書,耽嗜奇古,由此雖志業不立,而性莫能遷。非不干求爵祿,心懵時事,以與名疏;非欲乖時好尚,養疴守獨,所見遂僻。僻則僻矣,與夫酣湎聲妓,并走權利者,俱亡羊也,亡則孰多?余每閱玩此跡,而圖書之光,如逢古人,似得良友,加以琴酒靜暢,書齋晝閑,榮富賤貧,是日何在?至若尋翰墨輕濃之勢,窮點畫分布之能,與日彌深,隨見逾妙。嗟夫!昔賢垂不朽之藝,知傳寶于后世;后人睹妙絕之跡,見得意于當時。名齊日月,情契古今。《傳》曰:“游于藝。”藝可已乎?知者相賀,比獲《蘭亭》之書;世情觀之,未若野人之塊。不闕于世,在世為無用之物;茍適余意,于余則有用已多。乃作贊曰:昔創飛白,蔡氏所得。起于堊帚,播于翰墨。張、王繼作,子云精極。壁昏蜃素,墨古池色。翻飛露白,乍輕乍濃。翠箔映雪,羅衣從風。崩云委地,游霧縈空。撥剌勢動,鐃雌?。昆巢GЬǎ泵哦妨T芎戀孔,或橫或縱。層層陣云,森森古松。君子況德,高人比蹤。抱素自潔,含章內融。逸疑方外,縱在矩中。密而不離,疏而有容。藝通造化,比象無窮。子云臣梁,蕭字逾貴。點畫均豐,姿形端異。跡絕繭素,名空傳記。明征褒貶,惟此一字。

        ○唐高平公《蕭齋記》隴西李君約于江南得蕭子云壁書飛白“蕭”字,以筆勢驚絕,遂匣而寶之。其遇之之由,則君之贊序與崔監察備論之詳矣。君與字俱載舟還洛陽仁風里第,思所以盡其瞻玩,藏置之宜。謂箱櫝臨視不時,又有緘啟動搖之變,遂建精室,陷列于垣。復本書之意,得遙睹之美。寂對虛牖,勢若飛驚,雖煙霧交飛,龍鸞縈動,輕旆翻揚,微云卷舒,不能狀也。李君以至行雅操著名當時,逍遙道樞,脫落榮利,識洞物表,神交古人,而風致之余,特精楷、隸,所得魏晉已降名書秘跡多矣。以不越于尺素之間,未為殊珍也。蓋壁字奇蹤,乃為希寶。意象所得,非常域也,故異而室之,文而志之。夫蕭之為言也,切然而清;于文也,蔚然而整。宜乎銘壁,宜乎命齋?!笆掿S”之名,于此字俱傳矣。

        《法書要錄》卷四

        唐 張彥遠

        ○顏師古《注急就章》(不錄)

        張懷《書估》張懷《二王等書錄》張懷《書議》張懷《文字論》張懷《六體書論》(不錄)

        《唐朝敘書錄》韋述《敘書錄》盧元卿《法書錄》○唐張懷《書估》有好事公子,頻紆雅顧,問及自古名書,頗為定其差等,曰:“可謂知書矣?!狈虻に禺惡茫瑦蹛汉蓖?。若鑒不圓通,則各守封執。是以世議紛糅,何不制其品格,豁彼疑心哉!且公子貴斯道也,感之,乃為其估。貴賤既辨,優劣了然,因取世人易解,遂以王羲之為標準。如大王草書字直一百,五字乃敵一行行書,三行行書敵一行真正。偏帖則爾,至如《樂毅》、《黃庭》、《太師箴》、《畫贊》、《累表》、《告誓》等,但得成篇,即為國寶,不可計以字數?;蚯Щ蛉f,惟鑒別之精粗也。他皆仿此。近日有鐘尚書紹京,亦為好事,不惜大費,破產求書,計用數百萬錢,惟市得右軍行書五紙,不能致真書一字。崔、張之跡,固乃寂寥矣。惟天府之內,僅有存焉。如小王書所貴合作者,若稿行之間,有興合者,則逸氣蓋世,千古獨立,家尊才可為其弟子爾。子敬年十五、六時,常白逸少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頗異諸體。今窮偽略之理,極草縱之致,不若稿行之間,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體?!币萆傩Χ淮?。及其業成之后,神用獨超,天姿特秀。流便簡易,志在驚奇。峻險高深,起自此子。然時有敗累,不顧疵瑕,故減于右軍行書之價??芍^子為神俊,父得靈和。父子真行,固為百代之楷法。然文質相沿,立其三估;貴賤殊品,置其五等。三估者,篆、籀為上估,鐘、張為中估,羲、獻為下估。上估但有其象,蓋無其跡;中估乃曠世奇跡,可貴可重。有購求者,宜懸之千金?;驎r不尚書,薰蕕同器,假如委諸衢路,猶可字償千金。其杜度、崔瑗,可與伯英價等,然志乃尤古,力亦微大,惟妍媚不逮于張芝。衛可與張為弟,索靖則雄逸過之。且如右軍真書妙極,又人間切須,是以價齊中估。古遠稀世,非無降差。崔、張,玉也;逸少,金也。大賈則貴其玉,小商乃重其金。膚淺之人,多任其耳,但以王書為最,真、草一概,略無差殊,豈悟右軍之書,自有十等:黃帝史 周宣史 鐘繇張芝 王羲之 崔瑗衛 索靖 王獻之──以上九人第一等。

        蔡邕 張昶 荀勖皇象 韋誕 鐘會度德比義,崔、張之亞也,可微劣右軍行書之價。

        ──以上六人第二等。

        曹喜 邯鄲淳 羅暉趙襲 崔 劉德升師宜官 梁鵠 胡昭荀爽 張彭祖 張弘傅玄 魏武帝 曹植吳孫皓 孫權 應璩徐干 張昭 嵇康何曾 衛覬 杜預楊肇 樂廣 劉恢司馬攸 衛恒 衛夫人衛 李式王敦 郗鑒 郗韋昶 桓玄 王翼王導 王洽 王珉謝安 庾翼等,或奇材見拔,或絕世難求,并庶幾右軍草書之價。

        ──以上四十三人第三等。

        張嘉 庾亮 郗超王 戴若思 衛僧惠式 王修 張翼戴安道 王玄之 王凝之王徽之 王操之 孫興公王允之 宋文帝 宋孝武康昕 王僧虔 謝靈運羊欣 薄紹之 孔琳之蕭思話 張永 蕭子良齊高帝 蕭子云等,互有得失,時見高深,絕長續短,智永力勁,可敵右軍草書三分之一。

        ──以上二十九人第四等。

        張越 張融 陶弘景阮研 毛喜 僧智永虞世南 歐陽詢 褚遂良等,可敵右軍草書四分之一,

        ──以上九人第五等。

        以上率皆估其甚合者。其不會意,數倍相懸。大凡雖則同科,物稀則貴。今妍古雅,漸次陵夷。自漢及今,降殺百等。貴遠賤近,淳漓之謂也。凡九十六人,列之如右。五等之外,蓋多賢哲。聲聞雖美,功業未遒??沼型谕例垼闺y成于畫虎。不入流品,深慮遺材。天寶十三載正月十八日。

        ○唐張懷《二王等書錄》夫翰墨之美,多以身后騰聲。二王之書,當世見貴,獻之嘗與簡文帝十紙,題最后云:“下官此書甚合作,顧聊存之?!贝藭鵀榛感鶎?,玄愛重二王,不能釋手,乃選縑素及紙書正行之尤美者,各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雖甚狼狽,猶以自隨。將敗,并投于江。晉代裝書,真、草渾雜,背紙皺起。范曄裝治,微為小勝。宋孝武又使徐爰治護十紙為一卷,明帝科簡舊秘,并遣使三吳鳩集散逸,詔虞和、巢尚之、徐希秀、孫奉伯等更加編次,咸以二丈為度。二王縑素書珊瑚軸二帙二十四卷,紙書金軸二帙二十四卷,又紙書玳瑁軸五帙五十卷,并金題玉躞織成帶。又扇書二卷,又紙書飛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軸。又紙書戲字一帙十二卷,并書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別有三品書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并旃檀軸。其新購獲者為六帙一百二十卷,既經喪亂,多所遺失。齊高帝朝,書府古跡惟有十二帙,以示王僧虔,仍更就求能者之跡。僧虔以帙中所無者,得張芝、索靖、衛伯儒、吳大皇帝、景帝、歸命侯、王導、王洽、王珉、張翼、桓玄等十卷;其與帙中所同者,王恬、王、王凝之、王徽之、王允之并奏入秘閣。梁武帝尤好圖書,搜訪天下,大有所獲,以舊裝堅強,字有損壞,天監中,敕朱異、徐僧權、唐懷允、姚懷珍、沈熾文析而裝之,更加題檢,二王書大凡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并珊瑚軸織成帶,金題玉躞。侯景篡逆,藏在書府,平侯景后,王僧辯搜括,并送江陵。承圣末,魏師襲荊州,城陷,元帝將降,其夜,乃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并大小二王遺跡,遣后閣舍人高善寶焚之。吳越寶劍,并將斫柱,乃嘆曰:“蕭世誠遂至于此,文武之道,今夜窮乎!”歷代秘寶,并為煨燼矣。周將于謹、普六茹忠等捃拾遺逸凡四千卷,將歸長安。大業末,煬帝幸江都,秘府圖書,多將從行,中道船沒,大半淪棄,其間得存,所余無幾。弒逆之后,并歸宇文化及。至遼城,為竇建德所破,并皆亡失。留東都者,后入王世充。世充平,始歸天府。貞觀十三年,敕購求右軍書,并貴價酬之。四方妙跡,靡不畢至。敕起居郎褚遂良、校書郎王知敬等,于玄武門西長波門外科簡,內出右軍書相共參校,令典儀王行真裝之。梁朝舊裝紙見存者,但裁剪而已。右軍書大凡二千二百九十紙,裝為十三帙,一百二十八卷。真書五十紙,一帙八紙,隨本長短為度;行書二百四十紙,四帙四十卷,四尺為度;草書二千紙,八帙八十卷,以一丈二尺為度,并金縷雜寶裝軸織成帙。其書每縫皆用小印印之,其文曰“貞觀”。大令書,不之購也,天府之內,僅有存焉。古之名書,歷代帝王莫不珍貴。齊、宋已前,大有散失。及梁武帝鳩集所獲,尚不可勝數,并珊瑚軸織成帙,金題玉躞。二王書大凡一萬五千紙,元皇帝狂悖,焚燒將盡。文皇帝盡價購求,天下畢至。大王真書惟得五十紙,行書二百四十紙,草書二千紙,并以金寶裝飾。今天府所有,真書不滿十紙,行書數十紙,草書數百紙,共有二百一十八卷。張芝一卷,張昶一卷,并旃檀軸錦衤票而已。既所不尚,散在人間,或有進獻,多堆于翰林雜書中,玉石混居,薰蕕同器,然書性不易不以寶之則工,棄之則拙。豈徒書也,人亦如之,用舍行藏,言行之間,不可玷缺。亦猶蘭桂雖在幽隱,不以無人知而不芳也。往在翰林中,見古鐘二枚,高二尺,圍尺余,上有古文三百許字,記夏禹功績,字皆紫磨金鈿,光彩射人,似大篆,而神彩驚人,非其時,不敢聞奏,然棄于泥土中,久與瓦礫同也。然濫吹之事,其來久矣。且如張翼及僧惠式效右軍,時人不能辯。近有釋智永臨寫草帖,幾欲亂真。至如宋朝多學大令,其康昕、王僧虔、薄紹之、羊欣等亦欲混其{自死}味,是以二王書中多有偽跡。好事所蓄,尤宜精審。儻所寶同乎燕石,翻為有識所嗤也。乾元三年五月日。

        ○唐張懷《書議》昔仲尼修書,始自堯舜。堯舜王天下,煥乎有文章。文章發揮,書道尚矣。夏殷之世,能者挺生。秦漢之間,諸體間出。玄猷冥運,妙用天資。追虛捕微,鬼神不容其潛匿;而通微應變,言象不測其存亡。奇寶盈乎東山,明珠溢乎南海。其道有貴而稱圣,其跡有秘而莫傳。理不可盡之于詞,妙不可窮之于筆。非夫通玄達微,何可至于此乎?乃不朽之盛事,故敘而論之。夫草木各務生氣,不自埋沒,況禽獸乎?況人倫乎?猛獸、鷙鳥,神彩各異。書道法此,其古文、篆、籀,時罕行用者,皆闕而不議。議者真正稿草之間,或麟鳳一毛,龜龍片甲,亦無所不錄。其有名跡俱顯者一十九人,列之于后:崔瑗 張芝 張昶 鐘繇 鐘會韋誕 皇象 嵇康 衛 衛夫人索靖 謝安 王導 王敦 王е王洽 王珉 王羲之 王獻之然則千百年間,得其妙者,不越此數十人。各能聲飛萬里,榮擢百代,雖逸少筆跡遒潤,獨擅一家之美,天質自然,風神蓋代,且其道微而味薄,固常人莫之能學;其理隱而意深,固天下寡于知音。昔為評者數家,既無文詞,則何以立說,何為取象其勢。仿佛其形,似知其門,而未知其奧,是以言論不能辨明。夫于其道不通,出其言不斷,加之詞寡典要,理之研精,不述賢哲之殊能,況有丘明之新意,悠悠之說,不足動人。夫翰墨及文章,至妙者皆有深意,以見其志,覽之即令了然。若與面會,則有智昏菽麥,混白黑于胸襟;若心悟精微,圖古今于掌握。玄妙之意,出于物類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間。豈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測。非有獨聞之聽,獨見之明,不可議無聲之音、無形之相。夫誦圣人之語,不如親聞其言;評先賢之書,必不能盡其深意。有千年明鏡,可以照之不陂;琉璃屏風,可以洞徹無礙。今雖錄其品格,豈獨稱其材能。皆先其天性,后其習學。縱異形奇體,輒以情理一貫,終不出于洪荒之外,必不離于工拙之間。然智則無涯,法固不定,且以風神骨氣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

        △真書逸少第一 元常第二 世將第三子敬第四 士季第五 文靜第六茂弘第七△行書逸少第一 子敬第二 元常第三伯英第四 伯玉第五 季琰第六敬和第七 茂弘第八 安石第九

        △章書子玉第一 伯英第二 幼安第三伯玉第四 逸少第五 士季第六子敬第七 休明第八草書,伯英創立規范,得物象之形,均造化之理,然其法太古,質不剖斷,以此為少也。有椎輪草意之妙,后學得漁獵其中,宜為第一。

        △草書伯英第一 叔夜第二 子敬第三處沖第四 世將第五 仲將第六士季第七 逸少第八或問曰:“此品之中,諸子豈能悉過于逸少?”答曰:“人之材能,各有長短。諸子于草,各有性識,精魄超然,神彩射人。逸少則格律非高,功夫又少,雖圓豐妍美,乃乏神氣,無戈戟銳可畏,無物象生動可奇,是以劣于諸子?!钡弥孛?,以真、行故也。舉世莫之能曉,悉以為真、草一概。若所見與諸子雷同,則何煩有論。今制品格,以代權衡。于物無情,不饒不損。惟以理伏,頗能面質。冀合規于玄匠,殊不顧于聾俗。夫聾俗無眼有耳,但聞是逸少,必ウ然懸伏,何必須見?見與不見,一也。雖自謂高鑒旁觀,如三載嬰兒,豈敢斟量鼎之輕重哉!伯牙、子期,不易相遇。造章甫者,當售衣冠之士,本不為于越人也。然草與真有異,真則字終意亦終,草則行盡勢未盡?;驘熓侦F合,或電激星流。以風骨為體,以變化為用。有類云霞聚散,觸遇成形;龍虎威神,飛動增勢。巖谷相傾于峻險,山水各務于高深。囊括萬殊,裁成一相?;蚣囊则G縱橫之志,或托以散郁結之懷。雖至貴不能抑其高,雖妙算不能量其力。是以無為而用,同自然之功;物類其形,得造化之理。皆不知其然也??梢孕钠?,不可以言宣。觀之者似入廟見神,如窺谷無底。俯猛獸之牙爪,逼利劍之鋒芒。肅然危然,方知草之微妙也。子敬年十五六時,嘗白其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窮偽略之理,極草蹤之致,不若稿行之間,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體?!鼻曳炔欢?,事貴變通,然古法亦局而執。子敬才高識遠,行、草之外,更開一門。夫行書非草非真,離方遁圓,在乎季孟之間。兼真者謂之真行,帶草者謂之行草。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行草,又處其中間,無藉因循,寧拘制則,挺然秀出,務于簡易,情馳神縱,超逸優游,臨事制宜,從意適便,有若風行雨散,潤色開花,筆法體勢之中,最為風流者也。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執行、草之權。父之靈和,子之神俊,皆古今之獨絕也。世人雖不能甄別,但聞二王,莫不心醉。是知德不可偽立,名不可虛成。然荊山之下,玉石參差?;騼r賤同于瓦礫,或價貴重于連城。其八分即二王之右也。子敬歿後,羊、薄嗣之。宋、齊之間,此體彌尚,謝靈運尤為秀杰。近者虞世南亦工此法,或君長告令,公務殷繁,可以應機,可以赴速?;蛩暮3郀Ю锵嗦?,跡乃含情,言惟敘事。披封不覺,欣然獨笑,雖則不面,其若面焉。妙用玄通,鄰于神化。然此論雖不足搜索至真之理,亦可謂張皇墨妙之門。但能精求,自可意得,思之不已,神將告之。理與道通,必然靈應,有志小學,豈不勉歟!古之名手,但能其事,不能言其意。今仆雖不能其事,而輒言其意。諸子亦有所不足:或少運動及險峻,或少波勢及縱逸,學者宜自損益也。異能殊美,莫不備矣。然道合者,千載比肩,若死而有知,豈無神交者也?逸少草有女郎材,無丈夫氣,不足貴也。賢人君子,非愚于此,而智于彼,知與不知,用與不用也。書道亦爾,雖賤于此,或貴于彼,鑒與不鑒也。智能雖定,賞遇在時也。嵇叔夜身長七尺六寸,美音聲,偉容色,雖土木形體,而龍章鳳姿,天質自然。加以孝友溫恭,吾慕其為人。常有其草寫《絕交書》一紙,非常寶惜,有人與吾兩紙王右軍書不易。近于李造處見全書,了然知公平生志氣,若與面焉。后有達志者,覽此論,當亦悉心矣。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論人才能,先文而后墨。羲、獻等十九人皆兼文墨。乾元元年四月日張懷述。

        ○唐張懷《文字論》論曰:文字者總而為言,若分而為義,則文者祖父,字者子孫。察其物形,得其文理,故謂之曰“文”。母子相生,孳乳浸多,因名之為“字”。題于竹帛,則目之曰“書”。文也者,其道煥焉。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五岳、四瀆,地之文也;城闕、朝儀,人之文也。字之與書,理亦歸一。因文為用,相須而成。名言諸無,宰制群有。何幽不貫,何遠不經,可謂事簡而應博。范圍宇宙,分別川原高下之可居,土壤沃瘠之可殖,是以八荒籍矣。紀綱人倫,顯明政體。君父尊嚴,而愛敬盡禮;長幼班列,而上下有序,是以大道行焉。闡典、墳之大猷,成國家之盛業者,莫近乎書。其后能者加之以玄妙,故有翰墨之道生焉。世之賢達,莫不珍貴。時有吏部蘇侍郎晉、兵部王員外翰,俱朝端英秀,詞場雄伯,謂仆曰:“文章雖久游心,翰墨近甚留意。若此妙事,古來少有知者,今擬討論之。欲造《書賦》,兼與公作《書斷》后序。王僧虔雖有賦,王儉制其序,殊不足動人。如陸平原《文賦》,實為名作,若不造其極境,無由伏后世人心。若不知書之深意與文若為差別,雖未窮其精微粗知其梗概。公試為薄言之?!逼痛鹪唬骸吧钭R書者,惟觀神彩,不見字形。若精意玄鑒,則物無遺照,何有不通?”王曰:“幸為言之?!逼驮唬骸拔膭t數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可謂簡易之道。欲知其妙,初觀莫測,久視彌珍。雖書已緘藏,而心追目極,情猶眷眷者,是為妙矣。然須考其發意所由從心者為上,從眼者為下。先其草創立體,后其因循著名。雖功用多而有聲,終性情少而無象。同乎糟粕,其味可知。不由靈臺,必乏神氣。其形悴者,其心不長。狀貌顯而易明,風神隱而難辨。有若賢才君子,立行立言,言則可知,行不可見。自非冥心玄照,閉目深視,則識不盡矣??梢孕钠?,非可言宣?!眲e經旬月,后見乃有愧色。云:“書道亦大玄妙,翰與蘇侍郎初并輕忽之,以為賦不足言者,今始知其極難下語,不比于《文賦》。書道尤廣,雖沉思多日,言不盡意,竟不能成?!逼椭^之曰:“員外用心尚疏。在萬事皆有細微之理,而況乎書。凡展臂曰尋,倍尋曰常,人間無不盡解。若智者出乎尋常之外,入乎幽隱之間,追虛捕微,探奇掇妙,人縱思之,則盡不能解。用心精粗之異,有過于是。心若不有異照,口必不能異言,況有異能之事乎?請以此理推之?!焙笠娞K云:“近與王員外相見,知不足賦也。說云引喻少語,不能盡會通之識,更共觀張所商榷先賢書處,有見所品藻優劣,二人平章,遂能觸類比興,意且無限,言之無涯,古昔已來,未之有也。若其為賦,應不足難。”蘇且說之。因謂仆曰:“看公于書道無所不通,自運筆固合窮于精妙,何為與鐘、王頓爾遼闊?公且自評書至何境界,與誰等倫?”仆答曰:“天地無全功,萬物無全用。妙理何可備該?常嘆書不盡言。仆雖知之于言,古人得之于書。且知者博于聞見,或能知;得者非假以天資,必不能得。是以知之與得,又書之比言,俱有云塵之懸。所令自評,敢違雅意?夫鐘、王真、行,一今一古,各有自然天骨,猶千里之跡,邈不可追。今之自量,可以比于虞、褚而已。其草諸賢未盡之得,惟張有道創意物象,近于自然,又精熟絕倫,是其長也。其書勢不斷絕,上下鉤連,雖能如鐵并集,若不能區別二家,尊幼混雜,百年檢探,可知是其短也。夫人識在賢明,用在斷割。不分涇渭,余何足云。仆今所制,不師古法。探文墨之妙有,索萬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潤色。雖跡在塵壤,而志出云霄。靈變無常,務于飛動?;蛉羟芑⒈?,有強梁讕鷸?;执驖嗓J徑{?。酞勊意象g此规模。忽绕A綬桑蛞尚親?。破甚流便\鲇詵婷?。染J壑浜烤模噯渙萑唬飪晌芬?。寿年内e舛啦狡浼洌云廊羲梗臀瓷筧綰我??!彼招υ唬骸傲罟云潰文俗允巍N乃漶嬉硪嗉嬙?。存J瞬患核劍⒌亂轡⑺稹!逼浜篤透吵桑手鲴宜脊?、臀嚕渍E⒒?。衷溂Z稱嚶猩圖ぁK瘴餃釉唬骸敖巴踉蓖餼閽臁妒楦場罰懷傘=翊斯壑譚撬悸撬室??!蓖蛭狡馱唬骸拔撓朧楸還肼交尋訊弦玻烙ξ薷椅癡??!彼趙唬骸按聳鹵厝灰?。”盎:“拄省螑罃n笱緣檬?。其簱牒悦赌面覒K??赋虽能q垫V∩?。无今杜[蕶皾诚X杏啵幾程逶蚍繆挪蛔恪2挪還擦海牙床⑧危吹媒我焉掀肭4艘楹穩紓俊癟以唬骸俺先縊饋8撤遣荒埽揮謖諾狽種校誦⌒≌叨F洹妒槎稀啡恚滴罹S膛釕講綴#履煞繚?;禽兽鱼琳娢矒]小<吣恍淖恚笱У糜媼云渲校擋恍嘀⑹?。?/p>

        ○《唐朝敘書錄》貞觀六年正月八日,命整理御府古今工書鐘、王等真跡,得一千五百一十卷。至十年,太宗嘗謂侍中魏征曰:“虞世南死后,無人可與論書?!闭髟唬骸榜宜炝枷鹿P遒勁,甚得王逸少之體?!碧诩慈照倭钍虝?。嘗以金帛購求王羲之書跡,天下爭赍古書,詣闕以獻。當時莫能辨其直偽,遂良備論所出,一無舛誤。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太宗自為真、草書屏風,以示群臣。筆力遒勁,為一時之絕。(初購求人間書凡真、行二百九十紙,裝為七十卷。草二千紙,裝為八十卷。每聽覽之暇,得臨玩之。)嘗謂朝臣曰:“書學小道,初非急務。時或留心,猶勝棄日。凡諸藝業,未有學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專精耳。朕少時為公子,頻遭陣敵。義旗之始,乃平寇亂。執金鼓,必自指揮。觀其陣,即知其強弱。每取吾弱對其強,以吾強對其弱。敵犯吾弱,追奔不逾百數十步,吾擊其弱,必突過其陣。自背而反擊之,無不大潰,多用此制勝,思得其理深也。今吾臨古人之書,殊不學其形勢,唯在求其骨力。及得其骨力,而形勢自生耳。然吾之所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保ǔ踔煤胛酿^,選貴臣子弟有性識者為學士。內出書,命之令學。又人間有善書者徵追征入館。十數年間,海內從風矣。)至十八年二月十七日,召三品已上,賜宴于玄武門,太宗操筆作飛白書。眾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競取,散騎常侍劉洎登御床,引手然后得之。其不得者,咸稱洎登御床,罪當死,請以付法。太宗笑曰:“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待登床?!饼埶范晁脑?,上自為書與遼東諸將,謂許敬宗曰:“許圉師常自愛書,可于朝堂開示。”圉師見甚驚喜,私謂朝官曰:“圉師見古跡多矣。魏晉以后,唯稱二王。然逸少多力而少妍,子敬多妍而少力。今觀圣跡,兼絕二王,鳳翥鸞回,實古今書圣也。”

        神功元年五月,上謂鳳閣侍郎王方慶曰:“卿家多書,合有右軍遺跡?!狈綉c奏曰:“臣十代再從伯祖羲之書,先有四十余紙,貞觀十二年,太宗購求,先臣并以進訖。惟有一卷見在,今進。臣十一代祖導、十代祖洽、九代祖、八代祖曇、七代祖僧綽、六代祖仲寶、五代祖騫、高祖規、曾祖褒,并九代三從伯祖晉中書令獻之已下二十八人書共十卷,并進?!鄙嫌涑傻钍救撼?,仍令中書舍人崔融為《寶章集》,以敘其事。復以集賜方慶。當時舉朝以為榮也。

        ○唐韋述《敘書錄》開元十六年五月,內出二王真跡及張芝、張昶等真跡,總一百五十卷,付集賢院,令集字拓進。尋且依文拓兩本進內,分賜諸王。后屬車駕入都,卻進真本,竟不果進集字。自太宗貞觀中搜訪王右軍等真跡,出御府金帛,重為購賞,由是人間古本,紛然畢進。帝令魏少師、虞永興、褚河南等,定其真偽。右軍之跡,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紙,裝為七十卷;草書二千紙,裝為八十卷;小王及張芝等亦各隨多少,勒為卷帙,以“貞觀”字為印印縫及卷之首尾。其草跡,又令河南真書小字帖紙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則滿騫、徐僧權、沈熾文、朱異,隋則江總、姚察等署記其后。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記其后。《蘭亭》一時相傳云將入昭陵玄宮,長安、神龍之際,太平、安樂公主奏借出外拓寫,《樂毅論》因此遂失所在。開元五年,敕陸元悌、魏哲、劉懷信等檢校換衤票,分一卷為兩卷,總見在有八十卷,余并墜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賢押署之跡,惟以己之名氏代焉。上自書“開元”二字為印,以印記之。右軍書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張芝、張昶書各一卷。右軍真、行書唯有《黃庭》、《告誓》等四卷存焉。蕭令尋奏滑州人家藏右軍扇上真書《宣示》及小王行書《白騎遂》等二卷,敕命滑州給驛赍書本赴京。其書扇有貞觀舊衤票織成題字,奉進,上書本留內,賜絹一百疋以遣之,竟亦不問得書所由。

        ○唐盧元卿《法書錄》晉平南將軍、荊州刺史、瑯琊王е字世將書一卷。

        沈熾文 滿騫 徐僧權貞觀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起居郎、臣褚遂良。

        司空、許州都督、趙國公、臣無忌。

        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師、梁國公、臣玄齡。

        特進、尚書右仆射、申國公、臣士廉。

        特進、鄭國公、臣征。

        吏部尚書公。(逆人侯君集名初同署,犯法后揩名。尚書字已下似有而暗。)

        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臣楊師道。

        左衛大將軍、武陽縣開國公、臣李大亮。光祿大夫、戶部尚書、莒國公、臣唐儉。

        光祿大夫、禮部尚書、河間郡王、臣李孝恭。

        邢部尚書、彭城縣開國公、臣劉德威。

        兼太常卿、扶陽縣開國男、臣韋挺。

        少府監、安昌縣開國男、臣馮長命。

        銀青光祿大夫、行尚書左丞、濟南縣開國男、臣康皎。

        齊高帝,姓蕭氏,諱道成,字紹伯,書一卷。

        開元五年十一月五日陪戎副尉、臣張善慶裝。

        文林郎、直秘書省、臣王知逸監。

        宣義郎、行左司御、率府錄事參軍、臣劉懷信監。

        宣德郎、行左驍衛、倉曹參軍、臣陸元悌監。

        承議郎、行右金吾衛、長史、臣魏哲監。

        右散騎常侍、崇文館學士、上柱國、舒國公、臣褚無量。

        秘書監侍讀、昭文館學士、上柱國、常山縣開國公、臣馮懷素。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梁國公、臣姚崇。

        銀青光祿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上柱國、許國公、臣蘇。

        銀青光祿大夫、守吏部尚書兼侍中、監修國史、上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臣宋。

        右按工部侍郎韋公云:“貞觀中搜訪王右軍等真跡,出御府金帛,重為購賞。人間古本,紛然畢集。太宗令魏少師、虞永興、褚河南等定其真偽,右軍之跡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紙,裝為七十卷;草書二千紙,裝為八十卷;小王、張芝等亦合少多,勒為卷帙。以“貞觀”字為印印縫及卷之首尾,其草跡又令河南真書小字帖紙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則滿騫、徐僧權、沈熾文、朱異,隋則江總、姚察等署記。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記。開元五年,敕陸元悌、魏哲、劉懷信等檢校換衤票,分一卷為兩卷,總見在有八十卷,余并墜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賢押署,以己名氏代焉。上自書“開元”二字為印記之。王右軍書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張芝、張昶書一卷。徐會稽云:“太宗大購圖書,內庫有鐘繇、張芝、張昶、王羲之父子書四百卷,及漢、魏、晉、宋、齊、梁雜跡三百卷。貞觀十三年十二月裝成部帙,以‘貞觀’字印縫,命起居郎褚遂良排署。元卿見建中已后翰林中雜跡,用翰林印印縫,茹蘭芳等署名?!庇衷疲骸柏懺荒暾?,于都官郎中竇眾興化宅見王е書、鐘會書各一卷,武都公李造押名,又兩卷并古錦衤票玉軸,每卷十余人書,內一卷開皇十八年押署,有內史薛道衡署名。前后所見貞觀十三年及開元五年書法,跋尾題署人名或人數不同,今具如前?!保ńㄖ卸暾露蝗罩獣鴺侵惫俪紕⒁萁①R遂奇等,檢校副使掖庭令臣茹蘭芳、副使內寺伯臣宋游瑰是雜跡卷上錄。元和三年四月五日。)晉右將軍、會稽內史、贈金紫光祿大夫、瑯琊王羲之字逸少書一卷四帖。貞觀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臣蔡裝。

        特進、尚書右仆射、上柱國、申國公、臣士廉。

        特進、鄭國公、臣征逆人侯君集。(犯法后揩印。)

        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臣楊師道。

        右屯衛將軍、上柱國、通川縣開國男、臣姜行本。

        起居郎、臣褚遂良。

        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師、上柱國、梁國公、臣玄齡。

        右前件卷,是官庫目錄第三十,共四帖,都一百六十一字,玳瑁軸,古錦衤票,有“貞觀”印字及李氏印。謹具跋尾如前。元和三年四月六日,盧元卿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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