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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見到高明紹和高天兩兄弟是在2018年的石榴成熟季,那是我開啟中國果業萬里行——軟籽石榴的第一站。時隔3年之后,他倆創辦的建水石榴莊園已大變樣,最直觀的變化是原來的老房子已經變成別墅模樣的辦公樓,前面還挖了一個大水池。站在水池旁邊,近處
上一次見到高明紹和高天兩兄弟是在2018年的石榴成熟季,那是我開啟中國果業萬里行——軟籽石榴的第一站。時隔3年之后,他倆創辦的建水石榴莊園已大變樣,最直觀的變化是原來的老房子已經變成別墅模樣的辦公樓,前面還挖了一個大水池。站在水池旁邊,近處水光瀲滟,遠處山色空蒙,一派田園風光的美好景象。
“這兄弟倆掙錢了!”我心中暗道。
老房子前的那排老石榴樹還在,依然碩果累累,只是改了品種,從原來的酸石榴變成這幾年的熱門品種——“突尼斯軟籽石榴”。高明紹在白色果袋外寫上“多籽”“多福”等吉祥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們現在追求的是做一個快樂的農民,把自己的家建在果園里,把廠房也建在果園里,然后再養點雞鴨魚鵝,過一點老年的生活。”
與3年前相比,高明紹沒有多大變化,只覺得略微胖了一些,依然健談,甚至能把自己的果園改造跟國家倡導的美麗鄉村建設扯上關系。
“面積擴大了嗎?”我習慣性地問道。
眼前的高明紹依然意氣奮發,躊躇滿志,斷不是他自己說的“想過老年生活”的模樣。
8年前,還在云南會澤當村官的他第一次接觸到“突尼斯軟籽石榴”,第二年就跑到素有“中國石榴之鄉”的蒙自找地,未果,最后在臨近蒙自的建水找到了這片石榴園。扎根,換種,投產,在歷屆中國石榴博覽會的評優活動中連拿3個金獎。
“我們基地不想搞得太大,只擴了100多畝,現在整個綠色食品片區是360畝。”高明紹刻意強調這一片已經是綠色食品生產基地。
“這幾年的價格變化大呢?”我接著問道。
“波動不大。”高明紹說:“雖然這兩年的石榴行情不是太理想,今年可能是行情最差的一年,會跌到兩三元一斤,但是我們堅持走品牌之路,堅持走綠色之路,下面有自己的代理商,加上我們的面積不是很大,所以影響不是太大。”高明紹說。
“去年的行情為什么忽然下滑?”我追問道。去年的行情突變還直接挑落了這兩年在市場爆火的“赤焰”品牌。
“……全國石榴面積不到250萬畝……云南和四川是最大的栽培區……紅河州的上市時間是最早的……”高明紹先介紹了一番整個石榴產業的大勢,然后分析道:“導致價格下滑的原因,第一,我們的產品還是沒走出去;第二,我們現在的種植戶沒有把種銷結合起來,導致好東西賣不出去,被經銷商卡價。”
“你有沒有關注到,特別今年,大眾水果行情普遍下滑,不光是石榴?”我提醒道。
“這可能與眼下的疫情,還有有些專家分析的經濟形勢有關。因為我們今年也感覺到來自會理石榴價格下調的沖擊,雖然我們是綠色食品,人家不是綠色食品,但很多人注重的還是價格。”高明紹無奈地說。
“那價格也跟著下調嗎?”
“我們給代理商的價格下調了。”高明紹說:“但他們的賣價還是不變的,9斤裝168元。”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國產水果的產地價普遍腰斬,但無論微商還是商超的好果價格依然堅挺,甚至有上揚的趨勢。
卸頂,分瓣,高天很熟練地剝開一個“突尼斯軟籽石榴”遞給我:“你嘗嘗,今年是品質最好的一年,往年的籽粒顏色要差一點。”
我掰下一瓣塞入口中,沒有嘗出與眾不同的感覺。若不是軟籽性狀能讓我大把咀嚼,這種意寓“多子多福”的小眾水果斷不會引起我的食欲。我想起小獅子麻麻(微商)這會正在四川會理收購同類產品,于是好奇地問道:“與會理的軟籽石榴相比,品質如何?”
“我前幾天剛從那里回來。”高明紹說:“會理的軟籽石榴是在大青皮石榴的基礎上進行改接的,多少帶一點大青皮石榴的基因,外表顏色是紅中夾點黃;其次是會理海拔1800米,那邊的籽稍微會硬一點。永勝、賓川在金沙江的上游,海拔更高,那里出來的籽是粉籽,品質不是太好。”
“那你老家會澤的軟籽石榴跟這里相比呢?”我拋出一個矛與盾的難題,他在會澤還有100畝的基地。
“各有所長。”高明紹說:“首先,會澤的海拔是1500米,這里的海拔是1340米,所以這個地方的上市時間比會澤提前半個月;第二,這里的籽是全國最軟的,水分是最足的,但會澤出來的籽粒是鮮紅色的,顏色很漂亮,口感也非常好,所以我們認為軟籽石榴的黃金海拔就是1400~1800米。”
“那在云南哪些區域符合這個條件?”
“根據我們這些年的考察,像賓川、大理、保山、臨滄、曲靖、玉溪,還有紅河州、文山州這些州縣全部適合種石榴,相當于我們整個云南省有70%以上的土地完全可以發展石榴。”高明紹一展宏偉藍圖。
“70%?都種石榴可不行。”我笑了笑,這才想起他的另一個身份——育苗商。據他自己介紹,自從業以來,他推廣的石榴種植面積已經達到15萬畝以上。
“作為你們這些年企業營收來說,果品盈利多還是苗木盈利多?”我明知故問。
高明紹笑了笑,顧而言他,居然跟我聊起他心目中的中國石榴的4個時代:硬籽石榴時代—“突尼斯軟籽石榴”時代—“黑美人”時代—“?”時代。
“‘黑美人’是我們的第三代產品。我們走的是高端市場,他們追求的是健康,只要保健功能好,哪怕這個石榴是酸的,他都能接受。所以我經常說,‘黑美人’甜酸石榴是給‘富肚子’吃的,‘突尼斯軟籽石榴’是給‘窮肚子’吃的。像‘黑美人’這個甜酸石榴在國外已經流行了幾十年,像‘突尼斯軟籽石榴’這些甜石榴在國外基本上已經被淘汰了。我們自己已經把三分之二的‘突尼斯軟籽石榴’改接成‘黑美人’了。”
“第四代產品是一個比‘突尼斯軟籽石榴’外觀漂亮、耐儲運的、純甜的、黑籽的、既能鮮食又能加工的軟籽石榴新品種,但是我現在不讓它上市。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突尼斯軟籽石榴’才發展兩三年,包括我們推廣的‘黑美人’,也才剛剛開始掛果,還沒產生經濟效益。如果我們把這個品種推廣出來,對他們是一種降維打擊。”
3年前我嘗過他們的“黑美人”,口感偏酸,籽粒偏硬,對我這個并不在于水果營養保健功能的‘窮肚子’來說,實在沒有什么吸引力。至于他介紹的、可以顛覆“突尼斯軟籽石榴”和“黑美人”的“跨時代”新品種,我更不感興趣。
我問道:“‘突尼斯軟籽石榴’在3年前是10元/斤,今年可能跌到2元/斤,如果一個新品種的紅利期如此之短,你覺得搞農業還有沒有前途?”
問這個問題,不僅僅是眼前的軟籽石榴,廣西的“沃柑”、海南的“紅心火龍果”,還有去年賣斷苗的“陽光玫瑰”,對每一位種植者來說,無不面臨著“高位進場、一落千丈”的尷尬局面。
“我認為首先是方向,方向就是品種,只有不斷更新,不斷研發新品種,我們才有立足之地。”高明紹說。
“但站在種植者的角度,他怎么能跟得上這種中國速度呢?三四年時間就從10元/斤跌到2元/斤,他種下去才剛剛投產。”我把高明紹的角度從育苗商拉到種植者。
“你可能不大了解石榴的發展歷程,‘突尼斯軟籽石榴’從最早的十八九元一斤到現在的兩三元一斤,所經歷的時間已經超過10年了。”高明紹解釋道。
“但真正大發展就在近幾年。”2016年我第一次來云南調研水果產業發展時,曾提醒在建水投資農業的浙江老板可以關注軟籽石榴;2018年我第一次走軟籽石榴專線時,永勝、賓川金沙江干熱河谷由政府主導發展的軟籽石榴還都是剛開始見果的初結果樹。
即便從2016年算起,這個產業的大發展也不過5年時間。對尋常果樹來說,這是進入盛產期的最低年限。
“中國現在最缺的是石榴深加工這條鏈。”高天在一旁說:“從醫學角度講,石榴全身都是寶。現在有石榴茶、石榴酒、石榴飲料,連石榴皮也能賣錢。”
“如果走深加工這條路,那就變成一兩元一斤了。你們覺得還有效益嗎?”我質問道。
“石榴如果能賣1.5元/斤的話,一畝地的產值還有五六千元,至少比種玉米、土豆的效益要高。”高明紹說。
我倒吸了一口氣,不敢再作爭辯。因為人家干的是響應“精準扶貧”的大政國策,我想的卻是“剩余價值”的“資本家”思維。
喝了一口茶,我接著咬了幾口石榴,挺甜。
2021年8月13日
陳陽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