鴕鳥多少錢（真格下南海）

真格基金深圳辦公室的開幕酒會選在了南海希爾頓，深圳是個東西狹長的城市，此地位于最西邊，與香港隔海相望，徐小平喜歡這片風景。晚上7點簽到，有人路上開車花兩個小時，有人進來就打聽“有熱菜嗎”。深圳元老級投資人、源政投資董事長楊向陽上臺發(fā)言時，打

真格基金深圳辦公室的開幕酒會選在了南海希爾頓，深圳是個東西狹長的城市，此地位于最西邊，與香港隔海相望，徐小平喜歡這片風景。

晚上7點簽到，有人路上開車花兩個小時，有人進來就打聽“有熱菜嗎”。深圳元老級投資人、源政投資董事長楊向陽上臺發(fā)言時，打趣酒店距離市中心遙遠，只有外地人才會選擇此地。

致辭里，徐小平和團隊戲謔且誠懇地請本地投資人多關照。真格基金投資副總裁兼華南區(qū)負責人關山行的演講也頗有本土化的味道，既用了“aming for the moons and landing among the stars”以釋真格的耐心，又連用四個成語以及梁啟超《少年說》的四個短句表示決心。

“我們團隊一個深圳人都沒有，但聽說來了深圳就是深圳人。”關山行說。

深圳是真格在舒適區(qū)外的一個落腳點，也是新面貌的一部分。這半年以來，徐小平沒有對外露面過，真格內部在從上而下地進行著復盤和調整。

這兩年，在整體趨冷的市場，依然會不時地冒出super angel（超級天使）的案子。但被真格發(fā)現時，這些項目往往昂貴且缺少主動權。這讓真格基金合伙人兼CEO 方愛之有些焦慮，也促使真格去重新思考天使投資的策略，以及如何展現自己的獨特價值。真格正在進一步織密自己的關系網絡，離創(chuàng)業(yè)者更近一點，甚至必須實現在其創(chuàng)業(yè)之前就觸達。

來到深圳就是深圳人

“華南的項目不能漏掉。如果深圳再出現一個大疆，要保證我們看到了。”方愛之這樣描繪自己對于深圳辦公室的預期。

理論上，深圳算不上真格的一個新板塊，華南在真格既有的版圖中投資量排名第三，包括完美日記、云天勵飛、MOTI電子煙等70多個項目，約占總投資量的10%，累計投資約5億元，賬面價值約30億。在排名第二的上海設立了辦公室之后，來深圳就成了很自然的一步，無論徐小平還是方愛之在這一點上都沒有過猶豫。

新辦公室將重點關注兩個方向。其一，消費品牌類，華南區(qū)是寶潔的大本營，活躍著很多寶潔系的創(chuàng)業(yè)者，同時深圳也是移民城市，人口年輕，更注重生活方式，消費品成長土壤良好；其二，以先進制造為首的硬科技，這也是深圳當地的特色，涌現了華為、大疆這樣的企業(yè)。當然，最根本的，市場體量大、增速快的項目都是真格的目標。

真格基金華南區(qū)有四位投資人，其中負責人關山行2017年在深圳投資了游戲社交公司暴雞電競，自此開始頻繁往返北京深圳挖掘早期項目。這個短短四年在真格從分析師做到VP的93年投資人，看中了暴雞團隊擁有的騰訊王者榮耀團隊經歷的背景，盡管當時項目方已經完成了天使輪且短期沒有融資打算，關山行還是找了一個借口，堅持順道要在深圳見對方見一面，讓對方無法拒絕。就這樣，距離暴雞電競上一輪融資僅兩個月后，真格領投了Pre-A輪。

2016年同樣在深圳，方愛之投出了新晉美妝頭部品牌完美日記。2013年，創(chuàng)始人黃錦峰當時從哈佛回國，來請教徐小平和方愛之，自己是該待在御泥坊做COO還是出來創(chuàng)業(yè)，得到的建議是：先學習再打仗，這樣可以成為更好的創(chuàng)業(yè)者。3年后，方愛之在朋友圈發(fā)布即將到深圳參加一場公開活動的動態(tài)，黃錦峰和合伙人從廣州趕到了現場。雙方聊了不到一小時真格就出了TS（termsheet，投資條款協(xié)議），甚至都沒有上會。

“確實是很喜歡，”方愛之的喜愛溢于言表，但也會后怕：“如果當時我沒有來深圳，他會不會找我？”

辦公室的設立，讓真格距離創(chuàng)業(yè)者更近了一步。方愛之告訴36氪，天使投資的窗口期很短，她的習慣是，如果知道了一個不錯的創(chuàng)業(yè)者，在兩天之內見對方，下周帶上會，見一個小時，討論一個小時就確定下來，否則對方拿到其他TS后可能就不見天使投資人了。

此外，粵港澳大灣區(qū)的設立，意味著當地將有更多的創(chuàng)業(yè)機會涌現。借力科創(chuàng)板，本土的科技優(yōu)勢也能更大化發(fā)揮出來。這決定了真格不能缺席。

但是，在深圳，真格能帶來什么？換言之，真格的優(yōu)勢是什么？

深圳市天使引導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劉湘寧告訴36氪，相比北京，深圳的天使投資有些青黃不接，一方面當地資深天使投資人近年來活躍度不高，本地也缺少品牌度較高的天使機構；另一方面，外資機構來中國一般首選北京，其次選上海，由于離香港太近，對深圳的關注度反而不夠。他期待真格基金的專業(yè)能力和獨到眼光能給深圳帶來大批異地優(yōu)質項目。

深圳本身具備優(yōu)質的創(chuàng)業(yè)土壤，誕生了4.6萬家創(chuàng)投機構，南山區(qū)是全國擁有上市公司最多的一個區(qū)，共有148家，真格辦公室所在的粵海街道就占了83家。科創(chuàng)板已通過的31家企業(yè)中，19家有深圳創(chuàng)投背景，主要集中在電子科技、信息技術、新能源、新材料、生物科技等新興技術產業(yè)。

關山行告訴36氪，真格是創(chuàng)業(yè)者的創(chuàng)業(yè)伙伴，真格的錢具備耐心，基金采用8+1+1的設置；條款簡明，保護創(chuàng)業(yè)者，TS只有一頁紙，SPA兩頁紙；決策流程短，打款速度快；在深圳的IC（投委會）做到當天決策，不跑北京；除了更多的服務，也給當地創(chuàng)業(yè)者帶來更多的選擇。

真格深圳辦公室開幕式上。從左至右為完美日記創(chuàng)始人黃錦峰、真格基金關山行、方愛之、徐小平

走出舒適區(qū)

今年上半年真格投資了20多家公司，相比去年上半年投資數量下降了一半，提高了投資的門檻，考慮的因素更多，討論的時間更長。2月15日到3月15日甚至“停產”學習，請來沈南鵬、張穎、劉芹、張震、陳小紅等來授課。

方愛之告訴36氪，從去年底開始，真格內部著手復盤。真格的焦慮在于，市場上出現了很多super celebrity（明星創(chuàng)業(yè)者）做出來的super angel（超級天使）。明星創(chuàng)始人比以前多了，項目價格很貴，還有一些是大公司剝離出來的，比如“毒”一出來估值2億美元，拼多多第一筆高榕等投了866萬美元。天使基金投資體量比較小，很難拿到主導權，這些新的、大的機會往往更容易被大基金拿走——這就是super angel。

她把大公司剝離出來的項目稱為“不屬于我們的”，比如虎撲孵化出來的毒。但映客和陌陌這種算是“市場上的項目”，真格不應該見不到，這是方愛之的遺憾，她希望真格團隊能挖掘更多水下的super celebrity。

今年，慢下來，方愛之半開玩笑地說，“要找一些更大的事情”。

“如果這個是一個現象的話，我們需要怎么調整？我們不做VC，還是希望繼續(xù)做天使早期投資。但是面對這種super angel的項目，明星創(chuàng)業(yè)者一出來融資就融那么高，估值也那么高，我們應該怎么辦？”她連續(xù)地自我發(fā)問。

傳統(tǒng)意義上，真格看人的哲學是看CEO和看團隊的完整性，但現在他們決定轉變戰(zhàn)術，重點尋找“老司機”和“小天才”：一種是行業(yè)內非常有實戰(zhàn)和操盤經驗的人，另一種是年輕、有非常好學術背景的技術人才。從前，真格早期投資的海歸創(chuàng)業(yè)者和精英大學生符合上個時代的背景，因為早期懂互聯網的人不多，良好的教育背景足以構成競爭力；如今，基礎的互聯網打法幾乎無人不懂，而扎根產業(yè)的老司機經驗則變得更為寶貴。

方愛之指出，伴隨創(chuàng)投行業(yè)競爭的加劇，投資人會越來越青睞有經驗的創(chuàng)業(yè)者。她認為，這并不意味著創(chuàng)業(yè)者池子的縮小，“大量人才正隱藏在大公司里”。

如果說拼多多、今日頭條、快手都不是真格的典型機會，那么，真格的典型機會在哪里？用方愛之的話來說，完美日記是真格“最典型的、非常漂亮的一個案子”，它具備真格理想中的特征：團隊完整；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當場出TS；一百萬拿了16個點，第二輪又進行了追加。真格投資時，還沒有“明顯特征"顯示它將是一個“特別好的公司”，甚至連產品都還沒上線；但過去一年漲得非常快，今年618成為天貓彩妝類目第一，銷售額同比增長超過了10倍。

從2011年剛加入真格到如今，方愛之發(fā)現，伴隨行業(yè)的成熟，FA帶來項目的比例在升高，但“水上的”項目各家都會見，價格貴；投資機構必須強化自己的流量池，通過自有渠道在最早期捕捉一些“水下的人”。

“如果是水下的項目，我們可能就是第一個投資人。而水上項目可能已經被個人天使投過了，我們去做第一個正式的機構投資人，這個時候價格不是最便宜的，不夠special。我們還是要當創(chuàng)業(yè)者的first check（第一筆錢）。”

真格的新哲學是，捕捉項目并非偶然，需要系統(tǒng)性的打法發(fā)現創(chuàng)業(yè)者。新的策略提上議程，增加對創(chuàng)業(yè)者的觸角，駝鳥會、真格精釀等精品活動以及深圳辦公室陸續(xù)落地。

另一個改變是，向來以看人著稱的真格更重視行業(yè)研究了。

兩個月前，真格內部開始推行“每周優(yōu)鮮”，25位投資人寫下當周觀察的領域或者方向，每周二花兩三個小時坐下來交流。內容不算復雜，方愛之自己分享了美國人造肉公司Beyond Meat、新一代消費品牌等等，其他投資人們則關注到RPA(機器人流程自動化)、垃圾分類、餐飲行業(yè)的加盟體系、下沉市場產品等等。每個月還有兩次小組操作的主題分享，例如SaaS、生鮮、短視頻、直播電商等主題。她向36氪展示了投資團隊做的PPT，共有33頁，涉及行業(yè)圖譜、產業(yè)鏈、投資機會等模塊，她很滿意。

之所以重視起來行研，有一個直接誘因。去年1月，真格的投資人在和悅刻接觸，但因為臨近春節(jié)時間緊張，故沒有飛去深圳面聊，錯過了成為其天使投資人的機會，如今該項目估值據傳已超20億美金。“（這個項目）我lose了，我已經輸了。”方愛之坦誠地回憶。

后來，真格團隊總結，真格的優(yōu)勢就在于發(fā)現人，比其他人更早、比VC要更早發(fā)現趨勢。天使投資的窗口期很短，一旦慢了，所有人都撲上去，就再也沒有機會。

她說，如果早一點注意到JUUL（美國電子煙公司，去年12月以128億美元的價格被萬寶路母公司收購35%的股權），投資人會對悅刻更加敏感。“為什么我們當時不知道？從來沒有在會上提到JUUL這個事兒？JUUL當時已經很大了，其實沒有那么難嘛。”

正如方愛之希望通過提及美國人造肉公司Beyond Meat，讓團隊對人造肉BP更敏感，能第一時間飛到當地見創(chuàng)業(yè)者。“每周優(yōu)鮮就是在投資人心里planta seed（種下一顆種子），讓投資人更主動關注一個東西。”

還是那個真格

徐小平被簇擁著進入會場，酒會結束后又被簇擁著走進電梯。集體大合影時他在張羅著”喊茄子或者cheese，口型統(tǒng)一啊”，前前后后、臺上臺下的嘉賓都擠來和“徐老師”合照。

2014年云天勵飛團隊剛到深圳時，并不被資本界了解和認可。當時人工智能遠不如2016年之后那么火爆，并且他們挑戰(zhàn)的還包括芯片這樣投入周期長、風險高的領域，做的也是智慧城市和平安城市這樣巨頭才能撬動的應用市場。

找投資大概花了有十個月的時間，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在北京的一次會議上，剛剛發(fā)言完的云天勵飛創(chuàng)始人陳寧被徐小平在門口堵住了。兩人在樓上聊了不到一個小時，雖然陳寧感覺徐小平“聽得似懂非懂”，但是兩人在人工智能和芯片發(fā)展大方向上達成一致，徐小平對云天勵飛創(chuàng)始人團隊的學術和工業(yè)背景也非常認可，之后一個禮拜雙方簽完投資協(xié)議，第二個禮拜真格的錢到位。

“中國的科技資本圈如果再多一些徐老師，可能我們今天就不會這么被動了。科技尤其是黑科技的創(chuàng)新更有可能出現在小團隊，只有小團隊做一些別人不做的顛覆性的技術創(chuàng)新，才有生存的機會。這樣的高風險的項目，正需要天使投資的幫助。”

運個貨創(chuàng)始人劉玥對真格的印象是“認真和友好”。她和真格的投資人秦天一約在早上8點多見面，后者9點鐘就要開會。當時她沒抱希望，運個貨做的是多式聯運，她預計真格的投資人對這個toB的物流項目“不會太明白、也不會感興趣”。沒想到秦天一到深圳跟著她跑了半個月，捋清楚了產業(yè)鏈。最終真格投了運個貨。

劉玥還記得，討論投資條款細節(jié)的時候，兩邊的法務連線討論協(xié)議，結果“發(fā)現條款都非常友好”，“就是找一個bug也挺難找的，（真格）不會去為難創(chuàng)始人。”

今年融資不易，劉玥又把電話打給了秦天一。在電話的那端，真格表示“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領投，你想要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足。”劉玥說，“其實我們不是真的要真格領投，但他們這番話，給我?guī)矸浅４蟮男判摹！?/p>

在創(chuàng)新的同時，這都將是真格延續(xù)的部分。

就真格內部而言，在消化焦慮的同時，方愛之還在堅守最初的風格。在推行“每周優(yōu)鮮”之前，她猶豫許久，曾試圖讓每個人寫報告匯報每周做了什么，又打消這個念頭。她說，不想給大家添麻煩，相信自己的投資人是self-motivated（自我驅動）和hardworking（努力工作）的，不想監(jiān)督每個人每周見了多少個團隊。

“我的風格不是監(jiān)督他們，而是相信他們，我們的文化是去相信年輕人能找到那些項目。”

在真格，投資經理（associate）以上級別自己就可以帶項目上會，不需要合伙人批準。方愛之和關山行對華南投資興趣的表述中甚至都有很多不同，但這似乎就是真格。

當晚，深創(chuàng)投、達晨創(chuàng)投、東方富海、前海母基金等本地主流基金的元老級人物均有到場。源政投資董事長、中國天使聯合會榮譽會長楊向陽夸了一通徐小平“局氣”之后，也揶揄真格對硬科技的研究不夠深入，徐小平在場下一如既往爆發(fā)嘶啞的大笑。

當然，深圳從來不缺變化。距離酒會幾百米的地方就是本地知名觀光景點海上世界，那里原本是碼頭，停著一艘叫明華輪的游輪。1983年退役時它停靠在海邊，而今變成海上世界的中心位置，周邊都是填海造陸后建起來的摩天大廈，不過幾十年的時間，這里已經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