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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大名鼎鼎的“三和大神”,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三和大神這個特殊群體,似乎是現代社會中“逍遙散人”的典范:沒有996的加班加點、想干活就干活想玩就玩、心情不好隨時提桶跑路炒了老板……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別天真了。大家都是在社會里摸爬滾打的
說起大名鼎鼎的“三和大神”,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三和大神這個特殊群體,似乎是現代社會中“逍遙散人”的典范:沒有996的加班加點、想干活就干活想玩就玩、心情不好隨時提桶跑路炒了老板……
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別天真了。大家都是在社會里摸爬滾打的,除了極少數投胎技術實在好的、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
我們也許會羨慕三和大神自由任性的一面,但那也終究不過是想想罷了。但凡能在電子廠找份營生的,都不會想去成為三和大神,過那種渾渾噩噩一墮到底的人生。
“三和大神式生活”的真相是什么?這個群體是為何產生、又為何長期存在的?如今三和大神何去何從、生活是否得到改善?且聽詳盡道來。
三和大神的謀生之道
“三和大神”這個稱呼很好理解,“三和”是指深圳的三和人才市場,而“大神”更多是一種調侃和貶義意味,并非在專業領域中稱呼頂級人才為“大神”的褒義意向。
三和大神就是指以深圳三和人才市場為活動中心、主要靠日結工作維持最低限度生活的年輕人群體。
光是聽這么下定義可能沒有直觀感受,那么再說詳細些,他們的生活水平到底低到什么程度。
每天早上都有一輛輛面包車開到三和人才市場來拉人,一個個沒精打采的三和大神們被挑中后像是趕鴨子一樣上車、拉走,然后下一批。在這里,干日結的三和大神們毫無人才市場中所謂“人才”的尊嚴,像是待挑選的貨物一樣,看中了就叫走,干完活結清了就扔掉。
沒有什么勞動合同、社會保障,雇主最不缺三和大神使喚,反過來也是一樣,三和大神們也最不缺使喚他們的雇主。
這樣的活計也許是當日去當日回,也許是干個三五天,都是不長久的。因為短期需求勞動力的雇主企業,基本上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接到大訂單趕工期,平時用不到那么多人,廠里也自然不會留那么多正式員工。
有大單子來了隨便雇一批廉價勞動力解決燃眉之急就行,反正干的活計也不需要技術含量,用流行語來講就是“有手就行”。要求日結、沒啥能力、要價很低的三和大神們,自然成了這些企業的首選,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
一般來講日結的工資視工作難度和工作時間而定,平均下來基本也就一兩百的樣子,很少有需求一定專業技術的日結工作能達到三百以上。
俗話形容一個人懶惰、沒有恒心會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形容,然而祖先們估計不會想到幾千年后的今天有這么一群“大神”,可以做到“一天干活三天歇菜”。
這不是夸張,首先,日結工作的需求是不穩定的,而且三和大神人數很多,性價比高的工作大家都搶著干,即便是主觀上想要找日結也不一定就能如愿。
其次,三和大神們幾乎都是“懶鬼”的代名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但凡下一頓飯能有著落就不會想著未雨綢繆。
而客觀上來講,三和人才市場附近的物價實在是低到一定程度,如果單純想要“生存”的成本是非常低的。
吃,一碗面五塊錢,如果加個鹵蛋或者加一個小菜,七八塊也可以解決了。而且那邊的餐館也知道這群三和大神的經濟情況,一般來講份量是很足的,也可以免費加面加飯。
住,網吧包夜一宿大約只要八塊錢,十五塊錢都可以包間了。
如果真的只是要毫無尊嚴地活著、滿足最低程度的生存需求,甚至干一天活都足夠三和大神活個三五天。
有些人為了省錢,一天只吃一頓,讓老板給加量,自己吃面喝湯吃到撐,勉強對付一天就完事。甚至有些時候網吧包夜都包不起,三和大神們在路邊街道上、公園長椅上、橋洞里等等地方隨便一躺就一覺呼呼大睡到天亮。
他們的身體常年被這么“淬煉”,比大多數泡在空調地暖里的城市人結實多了,偶爾露宿幾宿也并無大礙。
對于大多數人來講,五塊錢一包的廉價香煙會嫌太劣、太嗆肺,殊不知在三和人才市場那邊,甚至都有把這種廉價香煙拆開來單賣的情況,被稱為“散煙”。這種散煙一根只要兩毛錢,抽煙的三和大神們為了方便一般是一塊錢買五根,抽上一天。
哪怕物質生活已經低到這個程度了,依舊有“暖飽思淫欲”的時候。畢竟都是年輕男人,有生理需求也是很正常的情況,但尷尬的是以他們的條件哪里能找得到對象。
不過即便是這種需求也有解決的渠道,三和人才市場附近有個公園,有需求的男女經常會在那里“配對”。在三和物價普遍很低的大背景下,此事的花費也低到離譜,據說只要十幾二十塊錢就能解決一次。
對于三和大神來講,干一天活賺個兩百塊已經可以“瀟灑”好多天了。按他們的標準“豪橫”一點,那就是一天吃兩頓,每頓七八塊,加起來15左右。晚上網吧開個單間包夜15塊錢,再去公園享受享受花個20塊。
這些統共加起來一天也就50左右的開銷,干一天日結兩百足夠他們“揮霍”四天,好不愜意?
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過著這么“愜意”的生活,那為什么但凡你去三和人才市場逛一圈,都看不到有幾個人臉上帶笑?
這真的是他們想要的生活嗎?
“來了就是深圳人”
深圳流行一句話,“來了就是深圳人”,展現了這個城市的活力、包容性,以及發展的無限可能。
深圳作為經濟特區,從四十年前的一個小漁村迅猛崛起,成為中國超一線大城市,在城市發展的歷程中自然有無數人抓住時代的機遇,實現了個人的成功。
一夜暴富的神話屢見不鮮,這也愈發吸引了大批的外來務工人員輾轉前往深圳這座“機遇之城”來尋求自身的飛躍。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那些抱著“一夜暴富、紙醉金迷”的幻夢趕赴深圳的人們,很快就會被冰冷的現實澆熄那莽撞的一腔熱血。
誠然,在深圳打拼出輝煌人生者為數不少,但他們無一不是兼具時代機遇和個人能力的幸運兒。甚至咱們可以說得更露骨一點,成功這種事大體上還是看時代,站在風口上豬都能起飛,所謂成功人士并不一定是各方面素質最優秀的,但絕對是最會抓準機會的。
反之,如果抓不住機遇、或者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多少機遇可供你爭取了,那么即便你是曠世奇才,逆時代而行也極難有所建樹。二十一世紀早已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年代了,沙子太多,黃金也會被一世埋沒。
如今的深圳早就過了那個迅猛崛起的“黃金發展期”,現在深圳需求的是高精尖人才。如果你是高等院校畢業、專業對口的高材生,那么深圳依舊是你謀求發展的寶地。反之,倘若是并不具備專業素質與相關能力的人,想要在深圳尋到一份滿意的差事可謂殊為不易。
縱觀三和大神們的個體素質,遠遠達不到深圳大多數公司的招聘門檻。他們有些是連高中都沒上完就輟學出來打工討生活的,有些是出身農村地區、湊錢才有路費來深圳打拼的……總體而言,三和大神群體的受教育程度相當匱乏。
信息的閉塞也使他們對局勢并沒有很好的把握,并不清楚深圳早已不是那個“站在風口就能飛”的新興城市了。他們扎堆前往人才市場,卻發現要找一份滿意的工作不亞于大海撈針,飛黃騰達的美夢在殘酷現實面前碎了一地。
他們或許是生長在這座城市、但又如浮萍般沒有歸屬感。他們或許是千辛萬苦才來到這里、不甘心也沒有臉面就這么空手回去。他們或許是對現實失望透頂,打算就這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混吃等死。
諸如此類的原因,太多了。
“來了就是深圳人”固然不假,但大多數人是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出現了偏差。深圳人并不都是光鮮亮麗的大老板、成功人士,絕大部分的深圳人都是拼搏奮斗、努力生活的模樣,這才是“深圳人”三個字最形象的剪影。
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落差之巨大,超過了初來乍到深圳的人們想象。
有些人選擇從基礎的、苦一些累一些的開始做起,穩扎穩打一步一個腳印。他們或許起步低一些,但在不斷的工作過程中如果愿意付出額外的精力去學習和提升自己,步步高升也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一眼望得到頭地、機械重復地度日。
也有些人眼高手低,自身能力不足還妄想能有大老板看中他,不愿意從基礎的工作做起,只靠打零工養活自己。還有些人受到了沉重打擊之后變得灰心喪氣、一蹶不振。他們不再愿意去積累、嘗試、拼搏,選擇蜷縮在屬于自己的角落,融進無光的黯色里。
上述的后兩者,最終構成了三和大神的主力軍。
內卷?躺平?——由三和大神引發的思考
三和大神這一群體能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并不在于他們有多特殊,反之,是在于他們的普遍化。
就好比“雷鋒”泛指主動做好事不求回報的好人一樣,“三和大神”一詞的涵蓋范圍也早已超出了三和人才市場區域的那批頹廢年輕人,而是成為這類人的代名詞。
我們身處在一個內卷的時代,似乎從人到事,無一不在“卷”。
找工作更內卷了。隨著教育系統的完善,大學生乃至研究生都變得“大白菜”了,甚至很多企業的招聘條件最低要求985、211院校畢業。
考研考公更內卷了。大學生越來越多,大家也都意識到工作不好找,紛紛扎堆考研考公,每年報名人數都在猛漲。
談對象更內卷了。人們的擇偶標準和結婚條件,相比以前可謂是水漲船高得多了。彩禮、車房、戶口、生幾個、家里有沒有兄弟姐妹、老人長輩的健康,都成為了擺在年輕人面前的現實問題。
物質條件相比以前毫無疑問提高太多了,而人們的幸福水平提高了多少呢?
當局者迷,這個問題或許只有幾十年后我們回過頭來看,才能給出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身處在內卷時代,是我們無法逃避的現實。
我們肩負著長輩的期許和贍養義務,要與另一半共同面對生活的酸甜苦辣,還需要成為下一代遮風擋雨的保護傘。誰不想逃呢?誰又能輕易逃脫呢?
當然,理論上來講也是可以逃避的。三和大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面對內卷時代的極端逃避者。
也許我們很多人都會喊著“佛系”、“躺平”、“不想努力了”,但我們心里清楚這不過是排解壓力的方式,給自己營造一個緩沖的空間,在面對山呼海嘯般壓力的時候可以不被輕易撲倒、澆熄心中的火焰。
佛系,是要少一些汲汲營營,別把萬千瑣事都放在心上。看淡一些,許多事情該放手的就放手,集中精力來應對生活中的挑戰。
躺平,是在身心俱疲的時候適當躺下來歇一會兒。躺平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放松,為接下來繼續沖刺積攢力量。
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想拼命去努力奮斗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希望輕松工作、大把賺錢的。絕大多數人都清楚現實的冷酷,但依舊為了自己、為了家人們,咬牙堅持著迎向生活的洪流。
內卷的時代,我們都是如此。疲憊但充滿希望,屈服于現實但絕不就此跪倒,守著心底的火焰、把它傳遞給下一代。
倘若當真是把“佛系”和“躺平”作為人生信條來執行,只要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存需求便心滿意足,不考慮未來、不在乎家人、不尊重自己,那么這樣的人生注定是黯淡無光、低到塵土里去的。
我們可以平凡,但切莫退化成生活只是為了生存的動物。
三和大神的“重啟人生”
毫無疑問,三和大神這個群體的人生狀態是非常陰暗消極的,并且這樣的生態也并不適合就業供求鏈的健康運行。
從2021年開始,深圳市政府大力開展城中村綜合整治,而三和人才市場所在的景樂新村周邊區域,正是整治的重點之一。政府秉持著環境改造和人員培訓兩手抓的方針,科學有效地解決了多年來“三和大神”泛濫的積弊。
2022年春節期間,新華社記者來到景樂新村走訪調查,發現此處的面貌已是煥然一新。原本這里的環境可謂是典型的“臟亂差”:到處是烏黑發臭的油垢、地面上垃圾亂扔、走個三兩步就能看到懶散的三和大神就地躺倒。
而自從整治之后,景樂新村的模樣早已今時不同往日。藏污納垢、貼滿小廣告的墻面被統一粉刷后加以彩繪。路面干凈整潔,垃圾桶等設施完備。烏煙瘴氣、充斥著三教九流的黑網吧被改造成了書房和“歇腳屋”。
這些“歇腳屋”或叫“奮斗者加油站”,本質上是免費為勞務人員提供的休息場所。在這里有舒適的沙發,飲水機、充電寶、書架等等也一應俱全。同時“奮斗者加油站”里還設有“暖心柜”,只要刷身份證即可免費領取方便面和礦泉水等物資。
至于住宿問題,原先10元一晚的小旅館或是15元包夜的網吧隔間,上述蟑螂老鼠亂竄的住宿環境,明顯是不符合衛生和安全要求的。為此,市政資金也撥專款把一部分條件較好的小旅館統一改造成了廉價長租房,價格沒漲多少,住宿體驗可謂是云泥之別。
僅僅做到這樣是不夠的。打鐵還需自身硬,要從根本上解決“三和大神”的就業難題,完善物質條件只是輔助,核心還是要對待業青年群體進行系統化的技能培訓和心理輔導。
這就好比扶貧工作,避免“脫貧又返貧”現象的發生,就要治標又治本。僅僅是打通山路、完善基礎設施還不夠,要指導當地人民如何養殖、如何種植、如何利用新技術、如何通過新渠道把產品變現。
脫貧攻堅的成功經驗,當然也可以因地制宜加以調整后應用到“三和大神”們身上。
一方面為他們提供更便利完善的物質條件,另一方面通過心理輔導糾正他們錯誤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通過技能培訓讓他們掌握一技之長,有長期穩定就業的素質基礎。這,就是深圳市前后花費約兩千萬資金投入后,給出的完美答卷。
正如上文所說,幾乎沒有人是生來就習慣于“擺爛”的,他們大多都是被生活打擊得過于沉重后,被迫選擇了這種失敗的活法。
來自廣東梅州的小鐘,在2019年時來到深圳打拼,誰料身上僅剩三百塊錢的小鐘還在粗心大意之下丟了錢包。被困在深圳的小鐘聽人介紹以后來到三和人才市場想尋份活計,沒想到開始了他兩年的“大神生活”。
談到過往的日子,小鐘苦笑著捂臉,直言不堪回首。
干一天零工玩個三天,吃四塊錢的炒面、喝兩塊錢的礦泉水對付一下,有時睡網吧有時就地躺倒……
這樣墮落而暗無天日的生活,一度讓小鐘十分頹廢萎靡,過慣了這種“逍遙”活法,小鐘哪怕有進廠天天上班的機會也不愿意干了,心底蟄伏的惰性徹底控制了他。
這也是大多數三和大神,為何選擇打零工湊合度日的真實原因。一旦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就有如陷入泥潭里,所有的改變、掙扎都顯得無比痛苦。換句話說,這就是“墮落成癮”。
歡愉來得太過低成本而頻繁,容易促使大腦常態地分泌多巴胺,長此以往,會使得人們對歡愉的感知逐漸淡化——因為習以為常之后產生了耐受性,必須保持不斷供給多巴胺才能維持情緒穩定。也正因為此,戒斷的痛苦會被加倍放大。
老煙槍難戒煙癮,三和大神難正經謀生,都是一樣的道理。
好在深圳市政府雙管齊下大力整治,不僅注重物質條件的改善,更重視對于待業青年群體的培訓和輔導,從根本上“戒心癮”。
小鐘在社區工作人員的心理疏導和就業培訓下,掙脫了長久以來困住他的頹廢狀態,第一次有條件、也有信心地開始積極生活。
后來小鐘回到老家,搞起了小龍蝦養殖。看到了新生活希望的小鐘尤其勤勞踏實、本分經營,不久之后也順利地娶妻生子,生活十分美滿。這與之前好吃懶做的“大神版”小鐘簡直判若兩人。
“三和大神”逐漸成為了一個歷史剪影,成為了城市發展過程中的一個定格畫面。原先的三和人才市場也已遷走,在其原址上正在建設新的奮斗者廣場。
脫離了頹廢死循環的“大神們”,在黨和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在自身積極意識的覺醒下,在新時代迎來了屬于他們的“重啟人生”。
何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