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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勇健(右)和徐小檸一起在查看火龍果的開花情況我到東方徐小檸的基地時,鄭勇健帶著一本他剛編寫好的書稿過來了。書名叫《火龍果系統栽培管理學》,寫得確實很系統,從生物學基礎、建園模式、種植管理、病蟲害防治,一直到我這趟重點關注的燕窩果的品種分析
鄭勇健(右)和徐小檸一起在查看火龍果的開花情況
我到東方徐小檸的基地時,鄭勇健帶著一本他剛編寫好的書稿過來了。書名叫《火龍果系統栽培管理學》,寫得確實很系統,從生物學基礎、建園模式、種植管理、病蟲害防治,一直到我這趟重點關注的燕窩果的品種分析。整書674頁,銅版紙印刷,厚重得徐小檸一只手拿不起這本書。
他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已經待了不少時間,但很少交流,留給我的印象是在廣西搞柑橘技術的年輕人,沒想到是在海南做火龍果。現在的身份是海南水果島農業開發有限公司的技術總監。
“我是2018年過來的。”鄭勇健自我介紹道:“2009年我從華南熱帶農業大學(現海南大學)畢業后回到廣西,一直在農業企業做技術工作。加你微信的時候我是在廣西做‘沃柑’,把地整好了,結果老板沒錢投資了,剛好水果島聯系上我,我就到這邊了。”
“你先后待了幾個農業企業?”我好奇地問道。按照我們那時候農大畢業生的就業方向,一般都是農技推廣部門,或者轉為行政,很少有去農業企業的。在我的家鄉,壓根沒有幾家會招大學生的農業企業。
“5家。”鄭勇健羅列了他工作過的幾家企業,第一份工作還是做有機農業的中外合資企業。
“現在存活下來的還有幾家?”我問了一個很悲傷的問題。鄭勇健苦笑一下,應道:“連現在這家只剩兩家了。”
這個答案比我預估的還慘淡,可見種植企業的風險有多大。
“你怎么看這個行業?”我想了解他這十余年的從業感悟。
“農業還是……”鄭勇健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的提問,沉思片刻,接著說:“得不斷找新品才能生存下去。比如說原來種香蕉的那些老板,如果不去東南亞換新的種植區域,就要換種柑橘或火龍果,他才能夠活下來。”
我想起在廣西接觸過幾位種“沃柑”的大佬,他們原來都是種香蕉起家的,資本的涌入和枯萎病的爆發讓曾經效益很好的香蕉產業陷入困境,2015—2017年連續三年的虧損幾乎掏空了所有香蕉紅利期的資金積累,并引發了新一輪的“沃柑”和“火龍果”種植浪潮。
“相對于其他水果產業,你覺得火龍果產業有什么特征?”我問道。
“兩大特征,一是前期投資成本高,二是每個月都有產出。”鄭勇健先介紹了火龍果的投資成本:“我們在2018年的時候是按一畝地投資5萬元的建園成本進行預算的,其中地租1000元、架構5000元、種苗1萬元(2000株×5元/株)、人工(從整地到種植)4000~5000元、有機肥和樹皮5000元(4~5噸有機肥+20方樹皮),再加上灌溉系統、補光系統和庫房等設備的分攤。”
“日常的生產成本算下來是多少錢一斤?”我再問道。
“拋開前期投資不算,也要1.8~2元。但火龍果在海南可以做到一年出15批果,每個月都有果,不像別的水果只有一批果,所以它的日常管理資金能滾動投入。這是火龍果產業的第二個特征。”
鄭勇健到海南的那一年,正是海南火龍果進入狂熱期的一年,大量資本氣勢洶洶地“殺”入這個高投入高產出的農業產業。短短幾年,海南的火龍果種植面積已經擴大到17萬畝,占全國火龍果總面積的18.9%,僅次于廣西。
“很多人是盲目進來的,就像當年的香蕉產業一樣,會陷入一種惡性循環,市場一不行大家就完蛋。相對來說,火龍果有資本門檻,你必須有錢才能進入這個行業,當時我們選火龍果也是看中它這一點,但現在發現資本也保護不了我們,因為有錢人太多了,而且是一個比一個有錢……”
“馬上要進入洗牌階段了。”短短兩三天的走訪,我已經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任何行業都扛不住資本的“蜂擁而至”。
“其實在去年就開始洗牌了,去年疫情一影響,很多已經拿了地的人就不敢動了。”鄭勇健說。
“你覺得洗牌后,火龍果還有投資價值嗎?”我再問道。鄭勇健笑了笑,很詭秘地提到了我不止一次地聽到海南農業投資的一大特征——“洗錢”,我的理解是“別有用心”,鄭勇健的解讀是“純粹做農業的沒多少家”,這是他對比廣西農業最大的不同。
而相對于廣西的火龍果產業,海南的優勢在于3—5月的燈光果。“這三個月,整個中國都沒有火龍果。”鄭勇健說。
“跟其他水果相比,火龍果是不是更容易做到標準化?”我為資本的“蜂擁而至”尋找理由。
農業之所以還是“藍海”,是因為它很難像工業一樣做到標準化,但這兩天屢次看到徐小檸在清點枝條來判斷產量,再聯想到這種排式的種植模式,我有理由為資本的“盲目”找到理性的成分。
“原來火龍果是沒有人去做標準化的體系,這幾年像小檸這樣的年輕人進來后,大家慢慢地就把這個標準化生產體系理出來了。但是理出來之后有個矛盾,就是我把這套技術體系放在公司里,還是推廣到整個行業中?”鄭勇健指著這本尚未正式出版的書稿說道。
在這本書稿中,有一套非常詳盡的海南火龍果規劃方案和生產流程,而且圖文并茂,面面俱到。在我看來,閱讀者似乎只需照貓畫虎,基本上也能做到八九不離十的水準。
鄭勇健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老板的素質很高,但下面的管理人員素質普遍很低,基本上都是在老家務農、可能初中都沒畢業的親戚過來負責管理。由于存在溝通上的障礙,所以在實施方案落地執行的過程中就會出現很多問題。”
水果島有5000畝的火龍果園,采用的管理模式是套用香蕉的承包制。一對承包戶管20~30畝,每個月7000~8000元的工資,再加產量提成(6兩以上商品果,正季0.10元/斤,反季0.15~0.20元/斤);承包戶的上級是隊長和場長,一個場長分管1000畝,一個隊長分管200~300畝;場長的上級就是包括鄭勇健及其老板在內的決策層。
“在你看來,你公司最后落地的執行率能達到多少?”這正是我在2020年重點關注的大基地管理問題。
“也就50%。”鄭勇健應道:“我們現在最痛苦的就是這個問題。到我們公司這種規模,最大的問題不是技術,而是管理。”
“這個問題現在有辦法解決嗎?”我嘗試性地問道。
“老板加錢。像諾普信這樣的上市公司進來之后,就把這個行業的人員成本抬高了,我們就痛苦了。”鄭勇健說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在激烈的競爭背景下,老板們也開始重視技術人才和管理人才,并加大了果園的投入。重視土壤改良和高端水溶肥的應用,以提高果實產量和品質;增添冷鏈系統,以延長銷售期。但這又進一步地增加了生產成本。
第二天,我們趕到水果島位于東方市三家鎮嶺村的火龍果基地時,這一批花剛好開凈。承包戶推著獨輪車,往地里搬運樹皮,覆蓋在樹盤上,等待著新一季的收獲。堆積如山的有機物料、四通八達的水泥路面、規范有序的種植模式、鋼結構的支架系統以及新添置的噴霧降溫系統,無不彰顯著資本的實力和能力。
漫步間,我忽然問鄭勇健:“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搞個園子?”
“這種想法還是有的,由自己來操盤。”鄭勇健實事求是地說。
“你覺得還是有機會的。”我問這個問題的本意其實是看這個行業還有沒有空間,于是緊接著問具體方法:“你會怎么干呢?”
“我會選個小品類,不做大品類,做大品類我肯定干不過他們。”鄭勇健笑著說:“可能會選擇燕窩果。對別人來說,燕窩果會存在技術壁壘,但對我們來說不存在,相對來說是比較可控的;另外,我們定位的消費群體也會更高端一點,也能夠通過這些年積累的人脈資源去找對應的市場。”
“規模做多大?”我繼續問道。
“100~300畝。”鄭勇健說:“規模太大,人員管理沒法做到可控。”
這是大基地的硬傷。
2021年1月4日
作者簡介
清揚,1991年畢業于浙江(農業)大學園藝系,南京農業大學碩士學位,高級農藝師,《中國果業信息》專欄作者,2014年12月創辦《花果飄香》微信公眾號,2017年11月入駐《今日頭條》,2018年11月獲“2018年度十大三農頭條號”稱號。
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