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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臺青農禾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孟磊眼前的糖度測定值高得有點讓我覺得意外,16.0%、16.8%、17.2%……每一個數據都超過了上午梨王大賽“秋月”梨的糖度最高紀錄——14.1%,而且松脆度也相當不錯。我不禁問道:“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煙臺青農禾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 孟磊
眼前的糖度測定值高得有點讓我覺得意外,16.0%、16.8%、17.2%……每一個數據都超過了上午梨王大賽“秋月”梨的糖度最高紀錄——14.1%,而且松脆度也相當不錯。我不禁問道:“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這地方靠著蜆河,水源好,沙壤土,透氣性特別好。”孟磊分析道:“我們建園時用了很多有機肥和秸稈,土壤的有機質含量決定了果實的糖度。”
“若不是昨天下了一場雨,糖度還能再高些。”崔立(孟磊的妻子)在一旁得意地說。
我想起來了,去年4月我來過這個園子。苗木剛種下,工人們正忙著往種植行鋪秸稈,然后覆土、澆水。我原以為孟磊要新建一個蘋果示范園,因為青農禾是一家主營蘋果苗木的企業,擁有“昌陽紅”和“青元紅”兩個自主知識產權的“富士”芽變品種。沒想到種的是“秋月”梨。
時隔16個月,這片梨園已初具園相:寬行密株,Y形整形,果園生草……
“怎么想起來要建這么一片梨園?”我還是好奇蘋果苗木商建梨園的初衷。
“因為我們萊陽是梨鄉,這里有區域優勢,看清揚老師你的文章中經常提到優勢產區,我覺得萊陽就是梨的優勢產區,有信心把梨產業做好做大。”孟磊也是《花果飄香》的忠實粉絲,幾乎每篇推文都會閱讀。
“蘋果產業出什么問題了?”我明知故問,想順便了解從苗木企業的角度如何看產業的興衰。
“我們是2012年開始做蘋果苗木的,那時候蘋果價格好,也趕上了政策紅利,苗木價格從剛開始的兩三元一棵,到五六元一棵,到十多元一棵,一路上漲。到2020年以后,基本上都采用大苗建園了,兩年生分枝大苗30~40元一棵。苗木銷量也是一路上升,從2015年起,我們的苗木年銷售量都穩定在100多萬棵到200萬棵之間,直到去年忽然出現斷崖式下跌,只賣了30萬棵。”孟磊說。
“什么原因?”我隨即問道。
“我覺得主要原因,一個是蘋果價格的問題,再一個是土地非糧化的政策。去年有好多大項目已經交了定金,就因為屬于基本農田,最后都沒法落地。”孟磊不無遺憾地說。
攀談間,我也大致了解了這10年來蘋果苗木行業的變化:育苗方式從常規的單干苗到組培脫毒的分枝大苗,主要市場從東部產區轉移到西部產區,品種類型從條紋轉向全紅。
在青農禾主推的兩個品種中,“昌陽紅”屬于條紋的“富士”品種,條紋清晰,果形高樁,商品率高,在山東棲霞、江蘇淮安等產區比較受歡迎;“青元紅”屬于全紅的“富士”品種,在陜甘寧蘋果產區認可度比較高。
“從育苗企業的角度,你覺得未來的機會在哪里?”我追問道。
“現在很迷茫。因為……”孟磊想了想,接著說:“去年我們的蘋果苗賣了一半賒了一半,以前從來沒有賒過苗木,你不交錢,我們不發苗的,但遇到去年這種斷崖式的情況,就很被動了。所以做苗木還是要跟著政策走。前些年我們不太關注政策的時候,趕上了政策紅利期;現在我們想放開手腳大干的時候,政策不允許了。”
“政府給你踩剎車了。”我笑著說。對育苗企業來說,非糧化政策無疑是重大利空;但對整個產業來說,這何嘗不是重大利好。在前面10年,企業和政府兩駕馬車推動了蘋果產業的高速發展,在產能過剩的市場邊緣越走越遠。
孟磊無奈地笑了笑,“除了政策,做果樹苗木還有個市場問題。比如某地要發展蘋果,我們要去參與商業競爭,去介紹,去攻關,一旦立項就等于項目結束,因為很快就栽滿了。苗一栽下去管幾十年,我們又要去找新的市場。”
這些,都是果樹苗木企業的煩惱。
“你怎么看‘秋月’梨?”我換了話題,從新基地品種的選擇我也能嗅到孟磊的思路轉變。
“絕對是個好品種。”孟磊簡潔明了地應道。崔立補充道:“我們剛開始育蘋果苗的時候就開始育‘秋月’梨苗了,賣苗的時候就推薦大家種點‘秋月’梨,市場絕對好,那時候沒人聽,如果聽我們就掙錢了。”
“照你這么說,我們早就該種梨了。”孟磊對著妻子調侃道。
“對啊!去年年初非糧化政策還沒出臺,苗木市場還沒有出現斷崖式下跌,你怎么想起來建這塊梨園?”我追問道。
“因為在萊陽包梨園的都掙錢,在萊陽包蘋果園的不一定掙錢。”孟磊笑了笑,從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萊陽是梨鄉,當地政府非常重視,2020年出臺了加快萊陽梨高質量發展的政策,一年拿出1000萬元,連續5年對梨產業進行項目補助。我這個項目總投資1000萬元,政府補助460萬元,用來建設萊陽梨無病毒良種苗木繁育基地。”
我接過文件,粗略地看了一下發展目標:全市萊陽梨目前的種植面積是6萬畝,到2025年發展到8萬畝,建設萊陽梨標準示范園10個,5000畝,完成2萬畝老劣梨園改造升級,產業鏈產值達到20億。
“還是要跟著政策走?”我感嘆道。
“做農業不依靠政策我們是做不下去的。”孟磊應道:“如果沒有這個項目,我不可能新建組培車間,但是這個項目一對接,我們想把規模最大化,起碼把這5年的政策紅利利用好。”
“但整個市場很有限啊!整個發展規劃也不過新發展2萬畝。”我質疑道。
“所以說沒辦法,我們要想辦法往外面的市場跑,也想辦法把脫毒梨苗木的品牌做起來。”孟磊應道。
“但外部市場同樣也面臨著非糧化政策的制約。”我依然認為沒有找到真正的行業突破口。
“對‘秋月’梨我是有信心的,因為它的價格還是蠻吸引人的。去年我們育了25萬棵苗,不到一周就賣完了;今年育了20多萬棵,也基本上定完了。”孟磊說:“接下去我想和青島農業大學王然老師合作,在梨的矮化砧木上下功夫,篩選出幾個理想的砧木品種。因為砧木量比較大,不局限在‘秋月’梨上。另外,我考慮往花卉苗木上靠,因為我們和臺灣、日本都有蝴蝶蘭的出口訂單……”
我已經在孟磊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的答案中感受到這個行業前所未有的壓力,于是提了另一種可能性:“有沒有想過歇一歇的想法?反正前面10年已經掙到錢了。”
“他昨天晚上還跟我說,老婆,再干兩三年,我領你出去玩。”崔立對我的建議頗感興趣。
“這又上了1000萬元的大項目,領你出去玩的概率已經很少了。”我鄭重其事地對崔立說。
“啊!你覺得他騙我。”崔立驚道。我笑了笑,接著說:“如果是我,去年感覺到國家政策不利于苗木行業發展,我就收一收,玩兩年再說。”
“我想收了,這兩年把別的停一停,就好好打理這片梨園。”孟磊拿起剛才測過糖度最高的“秋月”說:“我有個想法,因為萊陽是梨的優生區,水好,土好,地理位置好,我如果能在萊陽種出品質最好的‘秋月’梨,那在全國肯定也是名列前茅的。”
“你原來做蘋果的時候有沒有類似的想法,把自己的蘋果做成膠東半島品質最好的蘋果?”我好奇地問道。
“沒有,因為我們沒有優勢。”孟磊解釋道:“蘋果的優勢區在蓬萊,在棲霞,在陜甘寧西北產區,我們永遠爭不過人家,但萊陽是梨的優勢區,再加上有這么好的政策,有這么多懂農業的朋友,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我就想使使勁,爭取在未來幾年,在種植模式,在口感風味上做成萊陽梨的第一,做成標桿。我覺得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接過孟磊遞過來的“秋月”梨,咬了一口,甘甜清爽,汁水四濺。對他的錯位目標,雖感意外,但充滿期待。我更期待在沒有政策強勢引導的前提下,有更多的農業企業能從容地去打造各種市場標桿,而不是如過山車般地在市場的漩渦中驚魂失措。
2021年9月1日
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