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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是如此的遙遠,以至于和它有關的事情,都顯得神異而迷幻。相對于被人熟知的吐蕃、古格兩王朝,西藏歷史上還曾有很多王朝綿延。關山難度的拉達克王都列城、消弭在塵煙中的吉隆貢塘王城、波密林海中的嘎朗王宮,及今天要講的拉加里王朝。它們都是西藏歷史重
西藏是如此的遙遠,以至于和它有關的事情,都顯得神異而迷幻。
相對于被人熟知的吐蕃、古格兩王朝,西藏歷史上還曾有很多王朝綿延。
關山難度的拉達克王都列城、消弭在塵煙中的吉隆貢塘王城、波密林海中的嘎朗王宮,及今天要講的拉加里王朝。
它們都是西藏歷史重要的組成部分。
這些曾被民眾們仰視的存在,或難以親近,或淪為廢墟。
只有拉加里王宮,在歷經歲月剝蝕后,被后人用雙手重建,成為西藏古建筑修復的經典案例。
一、顯赫的祖先榮蔭
西藏山南地區的曲松縣,因境內有三條大河貫穿而得名(曲松藏語意為“三河”)。
作為一處少有游人造訪隱秘之地,已少有人記得此地的古稱——“拉加里”。
拉加里王系作為西藏歷史上一個地位顯赫的割據勢力,曾長期統治拉加里、桑日、加查、隆子四宗,轄區方圓達三、四百里。
作為一個實力相當孱弱的割據政權,拉加里王朝能在強鄰薩迦王朝(1255——1353)、帕竹王朝(1354——1617)、格魯派甘丹頗章政權之旁酣睡,完全基于祖上的榮蔭。
目前關于拉加里王系的上源,存在兩種說法:
其一、為王子沃松的后裔。
其二、為王子云丹的后裔。
說起云丹與沃松兩位王子的經歷,我們還得將視線再拉長一點,講講輝煌無匹的吐蕃王朝。
整個西藏的王朝史,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是古格、拉達克、芒域貢塘、拉加里、嘎朗等王朝;
吐蕃王朝是獨一無二的另一類,屬于“別人家孩子”的類型。
這個崛起于松贊干布之手的“另類”,平蘇毗、亡象雄、滅吐谷渾、降諸羌、臣南詔、攻大唐、斗回鶻、擋大食。
在一百多年時間,從西藏本土擴張至青海全部、甘肅大部、陜西西部、新疆南部、四川西部、云南北部,及拉達克(印控克什米爾)、勃律(巴控克什米爾)等地,轄區扶搖萬里,成亞洲三巨頭的霸業。
因此,吐蕃王朝在藏史中的地位,堪比蒙古人心中的蒙元帝國,松贊干布則是藏族心里的“成吉思汗”。
但諸神黃昏、曲終人散是歷史規律,842年(唐武宗會昌二年)因國內政治斗爭激化,末代贊普朗達瑪被刺而死,吐蕃王朝轟然倒塌。
朗達瑪被刺時尚無子嗣,死后卻相繼冒出兩個兒子,這兩位王子便是疑似為拉加里王朝的先祖——云丹與沃松。
在母族勢力運作下,兩位襁褓中的王子先后在拉薩、瓊結(山南市)繼位。
由此開始,兩個政治集團分裂,每個都宣稱是正統傳承,對方是謀朝篡位者。
這種不可調和的利益沖突,將吐蕃王朝徹底撕開。
《智者喜宴》稱:“母后派系的臣民相互對峙,分別擁立二子為主,云丹占據伍茹(拉薩),沃松占據約茹(瓊結),伍、約之間時常發生火并,其影響波及吐蕃整個轄土?!?/strong>
由于,兩位王子占據的區域分屬“伍茹”和“約茹”,因此混戰也稱“伍約之爭”。
戰火橫飛的社會,讓吐蕃民眾極度困苦,不堪忍受的屬民們,掀起了席卷全藏區的大暴動。
屬民暴動的打擊,讓兩王子都無法在老巢立足,曾貴不可言的王室成員,被迫勞燕分飛流散各地。
沃松之子貝考贊,被逼遷至仲巴拉孜(日喀則拉孜縣)。
但這兄弟既認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時代,他在后藏大興土木廣建寺院或城堡,史稱“曼隆八殿”。
后藏的暴動也如約而至,貝考贊于895年被屬民首領許補氏擒殺于娘若香堡地區(今西藏江孜附近),其子吉德尼瑪袞西逃至阿里,以今古格為中心創建了“阿里王系”——即古格王朝、拉達克王朝、亞澤王朝等。
約在12世紀前后,山南的吐蕃貴族,從阿里迎回一位王室后裔,在今曲松縣境內,建立了一座較大的寺院,稱為“加里寺”。
其家族世系從此以“拉加里”為名,其中“拉”在藏語中含有“天”或“神”之意,既表示“君權神授”,也代表家族為吐蕃王室后裔(吐蕃王室自稱為“天神下凡的后裔”)。
云丹王系之說則來源于,其第6代后裔在暴動打擊下,輾轉遷徙至山南地區(沃松后裔已被趕去后藏),與當地勢力結合成為桑耶寺之主。
他的孫子菩提羅扎,于11世紀晚期拜阿底峽為師,成為噶當派的著名學者。
其所綿延出的家族系統,被一部人作為拉加里王室的族源。
目前拉加里王室的后裔們,口徑一致地認同第一種說法(王子沃松系)。其原因大概在于,一般來說,藏史比較認同沃松為朗達瑪的遺腹子,而認為,云丹是個由母后運作而來的“山寨貨”。
“云丹”一詞藏語意為“母后(云)——堅持(丹)”。
既然,拉加里自認為吐蕃王室后裔,當然要認一個正牌的。
二、強鄰之畔的酣睡者
吐蕃王朝在藏族心中有著無以倫比的影響力,以至于形成了“只有贊普家族才能為王”的觀念。
即便王朝已崩潰成為碎片,王室后裔的金字招牌依舊閃閃發光。
青唐(西寧)的唃廝啰是王室后裔、阿里的古格是王室后裔、吉隆的貢塘也是王室后裔。
這種根深蒂固的影響力,是拉加里王朝能夠綿延800余年的基礎,期間在西藏建立的任何強勢政權,都不得不給幾分“薄面”。
13世紀,西藏歷史發生了劇變,蒙古勢力終結了400多年的割據局面。
薩迦派在蒙元帝國的扶持下,成了西藏地區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
為便于實施管理,八思巴將衛藏劃分為13個萬戶,前藏6個、后藏6個,前后藏之間1個。
但有意思的是,前藏六萬戶劃分時,故意躲開了拉加里的控制區。
雖然,拉加里王朝也服從薩迦派管理,但雙方有意無意地達成了默契,拉加里處于一種“特殊的政治獨立地位”。
14世紀中后期,前藏6萬戶中帕木竹巴勢力崛起,推翻了薩迦派的統治。
帕木竹巴政權的首府在山南瓊結,距曲松的直線距離只有45公里。
強勢的帕竹政權滅亡拉加里沒有任何難度,但祖先的榮蔭,再次顯示出強大的力量。
當拉加里表示臣服后,帕竹領袖在將轄地劃分為13個宗時,再一次躲開了其控制區。
隨著帕竹政權的沒落,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成了西藏實際上的行政領袖,而格魯派則成了宗教領域的巨頭。
但即便強如固始汗和五世達賴喇嘛,對拉加里政權依舊非常寬容。
不但因循舊歷,避免在其轄區派駐官員,五世達賴還親自造訪曲松,承認拉加里王室的“赤欽”地位(類似于“法王”)。
在政治地位方面,拉加里“赤欽”去拉薩朝拜時,格魯派政府官員要去拉薩河口迎接。
“赤欽”會見達賴喇嘛時,只需欠身而不用行大禮,座墊的厚度也僅比達賴喇嘛矮一層。
這種優厚的待遇一直持續到18世紀初,新疆準噶爾軍隊擊殺拉藏汗(固始汗曾孫)時,拉加里王室站錯了隊。
當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清軍護送七世達賴格桑嘉措進藏,并順勢驅逐準噶爾時,頭腦不清醒的拉加里王室,居然站在準噶爾一邊協助抵抗。
這可捅了馬蜂窩,拉加里“赤欽”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一些莊園與土地被沒收,政治地位也遭受重創。
雖然,此后拉加里“赤欽”依舊能享受一定的尊崇待遇,但其政治影響力幾乎散失殆盡,更像一個身份高貴的富家翁。
三、“會呼吸”的王宮
前文曾提及“拉加里”一詞中,“拉”為神之意,那“加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加里”的“加”有王者、勝利之意,“里”則是山的意思。
所以,“拉加里”一詞,如果直譯的話,可翻譯為“神圣王者之山”。
由此可見,山在西藏傳統文化中的重要意義。
雖然在王朝名號中有山,但拉加里王宮卻沒有建在山上,而是選址于土林臺地之上。
不過,這處河谷中的臺地,高踞于河道30余米,仰望王宮確有高山仰止之感。
目前,殘存的王宮建筑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
早期:始建于公元13——14世紀的舊宮“扎西群宗”
中期:始建于公元15——18世紀的新宮“甘丹拉孜”(亦稱拉加里頗章)
晚期:約始建于公元15世紀末的“夏官”
現在修建年代最早的舊宮“扎西群宗”,已淪落為殘垣斷壁的廢墟,何時能修復尚未可知。
中期的“甘丹拉孜”是整個王宮最宏偉的建筑,分主殿、紅樓兩部分,整體布局略呈四合院式。
北、東兩個立面毗鄰高崖,西面原設有宮門一道,南面以封閉式的宮墻環繞,形成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形勢。
在上世紀全民癲狂的年代里,拉加里王宮建筑遭受重創,幾近淪為廢墟。
所幸,作為西藏歷史的重要印記,國家斥資數千萬元進行搶救性修復。
最值得稱道的是,在拉加里王宮的修復過程中,大量采用西藏本地的傳統工藝。
沒有使用施工便利的混凝土結構+外飾面,而是采用傳統的砌石手工藝施工。
這種修舊如舊的修復理念,導致工期漫長、造價上升,但相比于日喀則桑珠孜宗堡工程,卻得到了眾多藏族同胞的認可。
雖然桑珠孜宗堡復建是獲獎項目,但在藏族同胞看來,拉加里王宮才是“會呼吸的藏式建筑”。
歲月在無情的碾壓中前行,只有最珍貴的記憶才能留存,尤其那些幾乎失落,又被重新撿拾的記憶,更值得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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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