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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二釵之說,原起于《紅樓夢》第五回“游仙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尤夫人邀請眾人到寧府賞梅,寶玉一時困倦,便于夢中遇到警幻仙姑同游太虛幻境。
寶玉看到有各處殿宇,皆有匾額對聯,有“癡情司”“結怨司”“秋悲司”等,其中有一“薄命司”,兩邊對聯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這里十數個大櫥都用封條封著,而且有正冊,副冊,又副冊之分。
而金陵十二釵正冊這12人分別為,林黛玉、薛寶釵、賈元春、賈探春、史湘云、妙玉、賈迎春、賈惜春、王熙鳳、賈巧姐、李紈、秦可卿。
金陵十二釵
金陵十二釵的入選標準是什么呢?
首先,警幻仙姑就說過:貴省中十二冠首女子。因此這些女子都是出身豪門望族之家的,然而并非說這些女子都是出身“賈史王薛”這四家。
那么我們就結合判詞和畫面來分析金陵十二釵,看一下這12位女子的人生命運。
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
玉帶林中掛,金簪雪里埋。
87版《紅樓夢》林黛玉、薛寶釵
這一首是林、薛二人的判詞。配畫則是兩株枯木,木上懸著一圍玉帶;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釵。
“停機德”取東漢樂羊子之妻的典故,是指符合封建道德規范要求的一種婦德,這里用來指薛寶釵?!霸佇醪拧比x朝謝道韞的典故,是指女子敏捷的才思,這里指林黛玉。
“玉帶林中掛”前三字倒讀諧“林黛玉”三字,又暗示賈寶玉對林黛玉的牽掛?!敖痿⒀├锫瘛敝小敖痿ⅰ庇鲗氣O,“雪”則諧音“薛”,暗喻其結局冷落凄苦。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
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
87版《紅樓夢》賈元春
其畫則是一張弓,弓上掛著香櫞(yuán)
畫面上的“弓”諧音“宮”;“弓”上掛著“香櫞”,諧音元春的“元”。“三春”隱指迎春、探春、惜春?!盎①钕喾甏髩魵w”則指元春在權力斗爭中死亡。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
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87版《紅樓夢》賈探春
畫上則是兩個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
畫面暗指探春遠嫁海隅,猶如斷線的風箏,一去不返。賈探春是賈府中除了王熙鳳以外另一位能力很強的人,單叢第56回“敏探春興利除宿弊”就可以看出她的才干,最后卻成為南安太妃的干女兒,遠嫁海隅。
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
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云飛。
87版《紅樓夢》史湘云
畫面上則是幾縷飛云,一灣逝水。
前兩句說史湘云自幼父母雙亡,家庭的富貴并不能給她溫暖?!跋娼懦骑w”中藏有“湘”“云”二字。后兩句暗用宋玉《高唐賦》中楚懷王夢會巫山神女的故事,喻夫妻生活的短暫,那也許判詞的含義與此相同,說史湘云婚后轉眼夫妻離散。這點推測也可從《紅樓夢曲》(樂中悲)中得出。
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
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87版《紅樓夢》妙玉
畫面中是一塊美玉,落在泥垢之中。
畫中所繪,既暗含其名,又喻其結局。
妙玉本是元妃省親時,采買的小道姑。賈府管家林之孝這樣說:“外有一個帶發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笨梢娒钣癖疽彩歉毁F人家的小姐,只因多病,遁入空門。判詞暗示了妙玉的為人和其不幸遭際。其結局眾說紛紜,賈家被抄家后,櫳翠庵自然不能幸免。續本中也說,妙玉被賊寇擄去,最終殺害。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87版《紅樓夢》賈迎春
畫中畫著一個惡狼,追撲一美女,欲啖之意。
畫面與判詞均暗示迎春嫁給了忘恩負義的兇惡丈夫,以致被折磨而死。迎春老實無能,懦弱怕事,素有“二木頭”的渾名。后來父親賈赦欠了孫家五千兩銀子還不出,便把他嫁給孫家,用女兒向孫家抵債。出嫁后不久,便被孫紹祖虐待而死。“子系”二字用拆字法,就是繁體的“孫”(孫)字,代指孫紹祖。
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
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87版《紅樓夢》賈惜春
畫中所繪一座古廟,里面有一美人在內看經獨坐。
畫面與判詞暗示惜春的結局是出家為尼。據脂批,惜春為尼后過著“緇衣乞食”的生活。惜春本是寧府賈敬的女兒,母親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一直在榮國府賈母、王夫人處長大,因此與寧府的兄長賈珍也不大來往。四大家族的沒落和三個本家姐姐的不幸,使她產生棄世的念頭,最終出家為尼。
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
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87版《紅樓夢》王熙鳳
畫中有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鳳。
畫中的“雌鳳”象征王熙鳳,“一片冰山”喻指王熙鳳倚作靠山的財勢似冰山難以持久?!胺缠B”合成“鳯(鳳)”字,點出其名。“一從二令三人木”歷來紅學家對其多有猜測,卻也眾說紛紜?;蛟S是賈璉對王熙鳳態度變化的三個階段:始則聽從,繼而使令,最后休棄。根據脂硯齋的批語可知,賈府事敗后,王熙鳳曾落入“獄神廟”,后短命而死。
事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
偶因濟村婦,巧得遇恩人。
87版《紅樓夢》賈巧姐
畫上則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紡績。
畫面暗指巧姐的結局是成為以紡績為生的鄉村婦女。判詞前兩句寫巧姐在賈府事敗后被“狠舅奸兄”所賣,后兩句寫巧姐被劉姥姥所救。
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
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
87版《紅樓夢》李紈
畫中一盆茂蘭,旁有一位鳳冠霞帔的美人。
畫面暗示了李紈晚年因子得貴、誥命加身。首句“桃李”“完”寓李紈二字,全句指李紈生子后就青春喪偶。次句暗示將來賈蘭在賈府諸子孫中唯他顯貴。后兩句或化用唐代僧人的無題詩,說李紈一生三從四德,晚年榮華方至,卻隨即死去,只留得一個誥封虛名,白白地給世人作談笑資料。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87版《紅樓夢》秦可卿
畫中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
根據脂批,小說第十三回回目原為“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畫上所畫應是指此。后來曹雪芹雖刪去這段情節,卻在判詞和畫中仍保留了初稿里關于秦可卿結局的某些暗示。后兩句意為,不要以為不長進的東西都出自榮國府,造禍的開端其實是寧國府里的人,指賈珍等傷風壞俗的穢行。
《紅樓夢》雖有夢游太虛幻境這一總綱,但一些具體的細節,因曹公并未完成全本,我們無從得知,只能根據判詞等略加推測。
不盡不詳之處,還望多包涵!
劉夕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