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改變生活 · 科技引領未來
伴隨著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城市化建設步步推進,一個新鮮的建設工種應運而生——“蜘蛛人”。他們沒有蛛網發射器,更沒有蜘蛛戰衣和強大的自愈能力,他們是一群默默無名,用生命換取窗明幾凈、萬家燈火的高危工人。城市蜘蛛人:我為城市洗把臉蜘蛛人尤指一些
伴隨著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城市化建設步步推進,一個新鮮的建設工種應運而生——“蜘蛛人”。他們沒有蛛網發射器,更沒有蜘蛛戰衣和強大的自愈能力,他們是一群默默無名,用生命換取窗明幾凈、萬家燈火的高危工人。
城市蜘蛛人:我為城市洗把臉
蜘蛛人尤指一些在懸空狀態下工作的工人,活躍于各大城市,他們從事樹木修剪、電力建設、大樓清洗等等工作。據統計數據,我國當前高空服務企業有2萬余家,登記在冊的蜘蛛人有十萬人左右。
有的是屬于正式注冊的清洗公司員工,有的則是“無證上崗”的零工,他們的工錢一般比前者要少。之所以進入蜘蛛人這一行業,都有一個共同原因:門檻低。
這群工人年齡約在20歲至30歲之間,多為告別鄉村走向城市的單身農民工,且大多數人都只有小學或初中學歷,有的甚至連學也沒上過,懷著樸素的愿望在大城市里打拼。
不同于力工、瓦工等習慣單干的工種,蜘蛛人喜歡與相熟的老鄉或親戚搭伙干活,無他,彼此熟悉,配合默契,安全保障。
自然,也有孤苦伶仃來到大城市的拼搏的蜘蛛人,他們是清潔公司名下的工人,只有干活的時候才會聚到一起,平時租房單住,收工后就各回各家,同時也不同擔心工錢問題。
蜘蛛人的業務涉及地毯清洗、屋內清潔、地面打蠟和磨光,但最主要的還是外墻的清洗工作——來錢快,機會多。他們的足跡遍布中國大飯店、賽特飯店、特達大廈、北京神州大廈等等高樓。
“來錢快、機會多”一是指稱大廈外墻清洗業務需求量大,二是從業人員相對較少,市場整體處于供大于求的狀況。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個個蜘蛛人栓繩上崗。
蜘蛛人被稱之為“朝陽行業”,全在于其優渥的工資——擦擦玻璃、掛掛廣告牌就能月入過萬,現如今更有甚至月入超3萬,何樂而不為呢?一番報道下來,令人心神蕩漾。
就連蜘蛛人行業的從業人員也常常砸吧砸吧嘴道:“當蜘蛛人?這不比在工地上干活輕松?克扣工錢?誰敢克扣這賣命錢?”說是賣命錢委實不假。
頭戴一個安全帽,腰間系好安全帶,腳踏水膠鞋,一塊板子一根繩子,陪伴他們游蕩在在城市上空“飛檐走壁”。蜘蛛人在固定好錨點以后,還需要再次檢查身上的裝備,以保萬無一失。一只手抓住主繩,另一只手抓著陽臺邊緣,雙腳試探性地尋找懸在半空間的木板。
用腳丈量木板距離這件事只能小心翼翼、盡可能慢地去做,如果是新手,好不容易坐到了簡易木板上,不定會心慌腿軟、后背冒冷氣,在上面打顫多久。即使是有著十年從業經驗的老手,也不敢有絲毫放松。畢竟,失足一次,就再沒有第二次。
坐板上放有清潔劑,手中攥住吸盤,整個人半貼墻壁,開始了一天的清洗工作。從事高樓清潔工作,因為工作時體力消耗大,技巧性強,因此對年齡和體重的要求都十分嚴格,體重絕不能超過70公斤,年齡要求在25歲至35歲之間。
4月到10月是蜘蛛人最為辛苦、繁忙的時段,那時的他們不僅要防備失手墜落的風險,還要仍受毒辣陽光的鞭笞,厚厚的絕緣鞋和工服的悶熱,成日暴露在高空烈日之下,常常能將蜘蛛人曬脫一層皮。但烈日和寒風都不是蜘蛛人最害怕的東西,他們最怕的,是風。
一旦起風了,在樓頂監視錨點、觀測氣象的人和樓下看護接應的人就必須馬上喊停,以最快的速度停止作業。
蜘蛛人和整個家庭的命運全壓在一根直徑14毫米的繩索上,整個人像蜘蛛俠一樣貼在100多米的高樓玻璃外墻上,左手緊握鏟子,右手抓住安全繩,艱難萬分地將玻璃上的污漬鏟除,這是每一個清潔外墻的蜘蛛人的日常。
有時廣告橫幅的固定工作他們也接,這項工作絲毫不比清洗外墻來得輕松,清潔工需要兩人配合默契,一人牽引一頭廣告巨幅,不時一起下滑和平移。
平行移動時,半空中的繩子會隨著他們身體的移動和驚險擺動;垂直下滑時,因為需要將橫幅的每個布孔用麻繩系在設置好的支架上,而支架系繩又常又超出手觸范圍內的部分,蜘蛛人此時便需要調整系在腰間的安全繩,下滑到另一個高度。
繩子的兩端便是生活的全部,一端是親人的牽掛與擔憂,一段則是對未來的動力和憧憬。蜘蛛人因年齡門檻,多為單身的年輕從業者,但也有少部分已婚的工人,希望取得更加優渥的收入,但工作過于危險,以至于根本不敢向家人透露。
有時,在工地還會出現蜘蛛人家屬前來送飯,看見自己的家人掛在100多米的高空作業,幾乎要昏過去。盡管蜘蛛人多次向家人們解釋,這看似兩根手指粗的繩子可以承載1000多斤的重量,在防護措施得當的情況下,千萬放寬心。但依舊會在工地引來陣陣嗔怪。
事實上,蜘蛛人對家人的勸解并非全然是安慰之辭。要想成為蜘蛛人,可不是“你愿意你就成”。首先,需要對意向成為蜘蛛人的工人進行體檢,排除心臟病和高血壓患者;其次,要對蜘蛛人進行理論培訓,為而后的實操培訓奠定基礎。
待到理論培訓和實際操作兩個環節都順利通過以后,還需要通過安全檢驗和技能考試,其中包括了準操項目——外墻清洗。只有通過考試,取得國家安監局頒發的“特種作業操作證”,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蜘蛛人。
游擊蜘蛛人:后路難尋,苦楚難言
蜘蛛人用懸在空中的生命換取站在地上的資本,但從事蜘蛛人這一行業,并非只要膽子大、受過培訓便能萬無一失。若想無限縮小意外事故的發生,就必須嚴格遵循蜘蛛人安全作業規定。
就蜘蛛人工作的時令而言,表現出階段性和季節性強的特點。蜘蛛人一般在夏季和秋季組合集中施工,雷雨天、五級以上風力和霧天統統不能作業。安全專職人員必須保證安全工具和安全設置沒有差錯,并在天氣突變之際立刻叫停作業。
其次,就蜘蛛人的工具裝備要求而言,每回上崗作業主繩、安全帶、安全專用繩、安全帽、工作服、坐板、保險器、歐型環及毛刷、料桶必須符合國家安全標準。安全繩和保險器必須匹配,并對保險器一天一檢查,用后清洗干凈。
作業主繩和安全繩同時需要定時進行安全檢查,并分別裝有移動式安全防磨套,保護兩繩不被磨斷。盡管安全繩和作業繩一般具有防酸、鹽、堿的防腐功能,但發現問題就需要及時更換,無論有無發現問題,兩個月為期進行更新。
一般正規的企業和部門都會對蜘蛛人的人身安全負責,嚴格如上進行管控。但現如今市場上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使得蜘蛛人作業安全保障堪憂。
“游擊作戰”的蜘蛛人身上存在最多隱患:他們不與用人企業簽訂合同,同鄉之間自發組成不固定的隊伍接活,工資日結,更沒有社保一說。這不免令人擔憂:
為了眼前利益不考慮長期風險成本的游擊蜘蛛人們,一旦出了問題,又該如何是好?這樣的游擊蜘蛛人不在少數,大約有七成的蜘蛛人都屬于臨時工。
他們一般會組一個“高空亮化蜘蛛人”的微信群聊,幾個或十幾個相熟的老鄉、以前的同事,他們大多數人都接受過保潔公司的培訓,有的拿到了從業資格證,有的沒有,但共同點都是不滿足保潔公司的工資。
為了減少成本以及追求更高收入,游擊蜘蛛人們在各大短視頻平臺和微信群聊接活,然后組隊或單獨出單。
游擊蜘蛛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工人自己對自己負責”,說好聽一點是自己是自己的老板,通俗來說,便是完全沒有員工權益和社會保障。
往深處一想便知,沒有保險和合同的零工,在炎熱的夏季不會有防暑降溫用品補貼,不會有高空作業津貼和高溫津貼,除了一天比別人高出的一百多塊工錢和一頓午飯,別無所有。
同時,從事高空作業的正規公司在裝備上需要花費很大的成本,懸掛的立板需要專門找供貨商進行高空作業定制,一根合格的操作繩的價格在一萬元左右,兩個月以內必須更換一次。
游擊蜘蛛人的安全帶、安全繩等安全防護用品都是由自己在勞保商店購買的,部分消費者表示,只是看起來很結實,實際上做工非常一般,安全帶的口子還做錯了地方。
不少游擊蜘蛛俠自恃自己高空作業多年,懷有僥幸心理,隨便購買安全防護用具,將自己的性命懸于一根自己編織的“麻繩”,這種自造繩子質量達不到標準,極易斷裂。
更有甚者因為沒有接受專業的技能培訓,從不規范使用安全繩、安全帶,在高空作業時,需要將像背帶一樣的安全帶緊緊纏在腰部和背部,然后將腰間的安全帶系住。
包括安全帶上的兩個掛鉤,一個需要掛在房間的暖氣管上面,另一個需要掛在另一位室內工作人員身上,最后在除了鐵帶扣以外的地方系上一個死扣。倘若輕視蜘蛛人的保命繩,無疑將導致高空墜落事故。
早在2015年,便有三門峽工人在20樓左右的酒店大樓外墻進行作業時,系在身上的安全繩突然斷裂,導致工人不幸身亡的事故;
因吸盤裝備不全,且自己單打獨斗,遇上大風天氣被刮起,安全繩牽引的蜘蛛人幾番撞在大樓外立面,直至撞死;因為安全繩垂懸,被經過的大卡車帶跑,直接墜樓身亡……
高危職業蜘蛛人的苦楚,在看不到的角落里流淌。
但對于這一種不規范的“老鄉蜘蛛人車隊”的篩選十分困難,若說看證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甲方查證件,施工隊立刻奉上辦好的假證。施工資質不合規卻身懷十幾本資格證的蜘蛛人團隊大有人在。
令人苦惱的是,對于該現象的打擊并不能以搗亂假證團伙為根本舉措。
事實上,給游擊蜘蛛人發放資格證的協會雖然嗅起來有那么一絲“野雞”,但推來推去,竟然發現還算是正規的發放高空作業行業的安全生產許可證協會。掛著“正規”二字牌匾,收了錢就不顧蜘蛛人死活的“正規協會”,不在少數。
游擊蜘蛛人或因不滿意保潔公司的工資,或因沒有正規的從業資格證,又或者急需用錢,被游擊蜘蛛人“日結工資”的噱頭給吸引……在這種種原因的背后,一根不知通過質檢與否的繩子,牽起的是一條沒有后路的生命。
保潔公司合同制當真是“剝削”員工嗎?事實上,保潔公司對比游擊蜘蛛人,因為員工眾多,分配下來單量就較少,收入自然不如單干來的快、多。
可保潔公司從培訓和設備方面,正規性和安全性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尤其針對“出意外了怎么辦?”這個問題,盡管人死燈滅,一切來遲,但公司為每名蜘蛛人購買的高空意外險最高可達100萬元,以確保不幸身亡的蜘蛛人家屬獲得不在少數的經濟補償。
關于蜘蛛人的社會新聞,高空墜亡事故并不罕見,每每發生,令人扼腕。但更令人揪心的是游擊蜘蛛人在出事身亡后,背后一個家庭的坍塌。
對于沒有養家能力的妻子和兒女來說,游擊蜘蛛人是家里的頂梁柱;沒有合同、沒有保險,就有可能面臨事故后作業單位和上級分包商之間的互相推諉扯皮。
更有簽了合同,但在出事后才被告知“那是勞務合同”,蜘蛛人出工給雇主干活出的事,和公司沒有關系。能夠拿到幾十萬元的補助款已是最好的結果,大多數人,打官司耗盡了最后的存款,只收獲了滿腹酸楚和不解。
游擊蜘蛛人的存在還會擾亂蜘蛛人市場的正常運營。不少企業表示:“早些年裝一架空調外機200元,還要求著別人干,現如今50塊多的是人搶著干。”這些都是因為蜘蛛人市場無證上崗現象泛濫,且卻缺乏規范的管制措施。
懸崖蜘蛛人:“最光榮最偉大,最崇高最明媚”
蜘蛛人這一工種,除卻在城市高樓進行外墻清理的工人,還有一小部分蜘蛛人,他們回首便是千仞峭壁,茫茫江濤,他們接受國家的指令,在各大水電站工程項目中,憑借肉身的力量與技藝,在崖壁上進行攀爬、勘探、測量、施工。
在江濤滾滾的金沙江烏東德水電站項目里,主要有兩類蜘蛛人:
一類是專門對高位自然邊坡危巖體進行識別項目的地質工程師。
他們下手落根、腳下生風,仿佛一位真正的蜘蛛俠,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快、狠、準地找到落腳支點,即使暫時找不到落腳點,也能騰出一條腿,懸空伸出,迅速調整身體位置,在頃刻間將身體重心轉移到另一只腳上。
低質工程師負責對地質情況進行勘測、識別,然后對分析出的成果進行緊密設計,改善邊坡地質條件地實施方案便應運而生。
另一類蜘蛛人是專門地邊坡支護工,他們同樣具備專業的攀巖實力和技藝,負責根據地質工程師設計文件采取錨桿、清理、掛網噴混凝土等一系列措施。邊坡支護工蜘蛛人從業者長期從事高強度、高風險、高難度的工作,最短的四五年,最長的達到了七八年。
他們生長于云貴川地帶,從小就于大山氣脈相連,在山峰的庇佑下穿梭、攀爬,日常行路的過程練就了他們爬山攀巖的本領,在建設隊來到之后,越來越多農民工加入大山深處的工程建設隊,將這項本領轉化為了建設大山、保護土地、改善一帶山民生活的技能。
懸崖蜘蛛人選拔與高樓蜘蛛人的選拔大體無異,在施工作業時,同樣考驗蜘蛛人隊伍的勇氣、團結、智慧與韌性,若說不同之處,大概是一個懸崖蜘蛛人需要平均每天隨身攜帶約30公斤重的材料、鉆機和機具。
同時,這些本地的懸崖蜘蛛人,自從工程項目開工便加入其中,盡管辛苦,但卻表明自己歲數到了也舍不得離開,原因無他:
一是干習慣了,在規范的國家工程隊,安全有保障,根本不想離開;
二是出于當地居民能夠親自參與國家工程項目的光榮使命感。懸崖蜘蛛人在歲數到了,不得不“卸甲歸田”時,甚至尤為不舍抹眼淚道:“從前除了種田就是種地,哪個農民敢想,自己還能干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懸崖蜘蛛人擁有著吃苦耐勞的戰斗奉獻精神,在國家、地方基礎設施建設和改善民生工程中承擔并完成了一批有一批的項目,他們不僅有著過硬的登山攀巖素質和技術,還具備專業的低質知識。蜘蛛人,他們是“懸崖峭壁上的舞者”、“高山上的作畫者”。
人類向高山攀登的欲望很簡單,因為山在那里。無論是懸崖蜘蛛人還是城市蜘蛛人,他們的“山”都在那里,每一次攀登,每一次擦洗或施工,都是守護和建設人類文明的微雕。
參考文獻:
① 《懸崖上的“蜘蛛人”》
② 《蜘蛛人:把生命系在一根繩》
③ 《城市“蜘蛛人”安全誰關注?》
何悅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