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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的一天,上海博物館在美國從胡適的大兒媳婦手里買回了《紅樓夢》甲戌本,即大名鼎鼎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當年胡適之在北平南苑機場乘飛機離開北平時只帶了兩本書,其中一卷就是這卷甲戌本的《紅樓夢》。
二十一世紀的第五個年頭,國寶回家!這一天距離胡適帶走這本最早的《紅樓夢》抄本已經(jīng)過去了五十六載;距離《紅樓夢》成書已歷三百余年。
1762年北京城的冬天格外寒冷,寒夜里只有呼嘯的風聲和野狗的嗚咽。北京城西郊的一間茅草房里,一盞微弱燭光正在拼命搖曳它的身姿,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寒風吹滅了。
燭光的主人正伏案寫作,門外風雪大作,吹得木門吱吱作響,他將家道衰亡的哀嘆、“滿徑蓬蒿”的清苦、幼子夭亡的悲痛都傾瀉到木桌上這疊斑駁的書稿之中!
是不是覺得這人的形象,活脫脫一副《聊齋志異》中的潦倒秀才的模樣,若問此人是誰,正是享譽中國文壇數(shù)百年曠世杰作《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
不經(jīng)歷繁榮的人永遠不知道什么叫做衰亡!曹雪芹名為曹霑,號為雪芹,他出生于內(nèi)務府正白旗包衣之家,祖上跟隨多爾袞戎馬倥傯,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宜脑婺笇O氏是少年康熙的奶媽。
康熙二年,即公元1662年,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璽就已經(jīng)監(jiān)理江寧織造,完成了從多爾袞時期軍功之家到康熙年間詩書之家的過渡,曹璽就是《紅樓夢》榮國府中英年早逝的賈代善人物原型,而其妻孫氏則是小說中風光無限的老祖宗賈母!
祖父是江寧織造曹寅,兼任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史,極受康熙皇帝寵幸,曹家作為皇商在南京為宮里供應絲織品和綢緞,作為盈利額最大的央企董事長,這在當時可是富得流油的肥差。
鐵打的江寧織造,流水的兩江總督。駐守南京城的兩江總督時常更換,同駐南京的江寧織造卻獨曹一家。一代接著一代,成了南京城的地頭蛇。
想當年江寧織造府還姓曹的時候,曹雪芹在南京城也曾經(jīng)歷過一段錦衣玉食、紈绔放縱的風流日子,整日里吟詩舞文,飲酒作詩,好不快活。
直到清雍正皇帝登基,老天變了顏色,雍正一上來就推行新政、整頓吏治,想要以此來挽救康熙末年貪腐橫行、江河日下的清王朝。
雍正五年,富可敵國的曹家因虧空被抄家,曹雪芹一家老小只得遷居北京老宅,依靠賣點字畫和朋友的接濟為生,從錦衣玉食到舉步維艱,從錦帽貂裘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曹雪芹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什么叫一貧如洗!
對于后世讀者來說,曹雪芹的不幸卻成了他們最大的榮幸!在經(jīng)歷了這些苦難,才讓他“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歷盡畢生心血寫出了寧榮二府的輝煌與衰亡!成就了《紅樓夢》這部中國文學史上的曠世名篇!
可以說,如果不是雍正抄了曹家,我們又何嘗能夠讀到《紅樓夢》!
前文說到曹雪芹祖上出身正白旗包衣世家,雖然是皇家的奴才,但也不是尋常人可比,曹家的地位甚至比某些滿人貴族的地位還要高。
其祖父曹寅的母親是玄燁的奶媽,曹寅也就成了少年康熙皇帝的侍讀玩伴,在康熙親政以后,曹家也就成了康熙皇帝的嫡系人馬。
這一形象頗像二月河先生所著《康熙大帝》中幼年康熙的師傅魏承謨與其子魏東亭,一時間集萬方恩寵,羨煞旁人,后來曹寅出任江寧織造兼任兩淮巡鹽監(jiān)察御史,抓住了舉朝上下都眼紅的肥差。
康熙皇帝六次南巡,有四次將曹家當作行宮,在康熙皇帝這棵參天大樹的籠罩之下,曹氏一族作威作福,一時間瘋狂斂財、賣官鬻爵、貪贓枉法、極盡奢靡之能事。
曹家行徑并非無人關(guān)注,曾有御史彈劾曹寅任江南制造虧空極大,但康熙皇帝明白,南巡中,曹家為他花費的那幾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不貪何來?
康熙六十一年,這位中國歷史上在任最長的皇帝退出歷史舞臺。“冷面王爺”雍親王登上王位,沒了皇帝的庇護,南京曹氏一族也就走到了盡頭!
康熙皇帝一生東征西討,政績顯著,但晚年吏治放松,國庫都被掏空了。
雍正即位以后,他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西北邊患日緊、中原天災民難,國庫里竟然連二百萬賑災款都拿不出來!
這個時候如果不加以整治,恐怕雍正會和皇宮后面景山上那棵歪脖樹枝上掛著的崇禎一樣,成為清王朝的最后一個皇帝。
改革國政首當其沖是整頓吏治,在京城,許多貪腐成風的王公貴戚被革職抄家;在地方,誰不知道曹家是個巨貪,富可敵國,奢靡無度。
曹寅的兒子曹頫押解絲織品進京的路上竟然還沿途擾亂館驛,奪取錢財,被御史參了一本,雍正在奏折上朱批“本來就不是個東西!”對比康熙和雍正的批語,可以明顯看出,恩寵已經(jīng)不是當年恩寵,曹家也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曹家!
整頓吏治的大氣氛下,曹家還不收斂,不抄你抄誰,萬貫家財最后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康熙南巡欠下的人情債,自己在世時還不了,雍正即位后也還不了,把債主消滅了也就不用還了。
《紅樓夢》的甄家賈家就如同曹家在水中的兩個倒影。
賈府中的趙嬤嬤在和賈璉鳳姐吃飯時曾描述那段輝煌的接駕故事:
“哎呦呦,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積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也不過是拿著皇帝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這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萬物有常而不相悖,貪了不是自己的東西,終究要還回來!
康雍之間的皇權(quán)交替絕對是中國歷史上最精彩的篇章之一,二廢太子、九子奪嫡,至今還在各種歷史劇、宮廷劇中循環(huán)上演著。
誰也沒想到,康熙臨終時選定的皇帝既不是“人皆稱頌”的八賢王皇八子,也不是平定邊亂的“大將軍王”十四阿哥,而是那個只做事不說話的“冷面孤臣”雍親王!
估計除了雍正的家臣年羹堯、李衛(wèi)、田文鏡以及一個配享太廟的皇帝黨張廷玉,誰也沒有押對寶,更別說遠在南京只知道享受榮華的曹家了!
更加可笑的是,曹家先押皇太子胤礽,后押皇八子胤祀,中間還押了雍正同父同母的弟弟十四阿哥胤禵,完美地避開了正確答案!
曹寅的長女,也就是曹雪芹的姑姑更是嫁給了平親王納爾蘇成了王妃,但納爾蘇追隨十四阿哥,盡管十四阿哥和雍正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但他畢竟也是八爺黨,在雍正即位以后被一貶再貶,最后落得個囚禁景山壽皇殿的下場,直到乾隆即位才被放出來,不過他的追隨者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雍正即位以后,為了鞏固帝位皇權(quán),對于結(jié)黨營私特別是八爺黨進行嚴厲打擊,動曹家有名有實還能充實國庫,何樂而不為,就這樣,曹家順其自然就成為了最好的靶子。
曹家最不應該的是與皇權(quán)太過親密,世人都知伴君如伴虎,太過親密皇權(quán)的結(jié)果就是更加容易陷入皇權(quán)交替的斗爭。
站錯隊伍是一個節(jié)點,而曹家的衰亡則是一條拋物線的下降端,江寧織造府財務上長期的虧損,連帶江寧織造都經(jīng)營不善,再加上逢年過節(jié)孝敬京城皇子親王的銀子,克扣與行賄同伴、貪腐與揮霍并行,最終陷入了惡性循環(huán)!
古往今來的大貪官走的路子莫過于此,收了銀子就得辦事,辦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辦得多了就要用更多銀子堵住更多的嘴,團體越擴越大,數(shù)額越添越高!最后整個家族都陷了進去!
脂硯齋批語中曾有一詩:積德如今到子孫,都中旺族守吾門。可憐立業(yè)英雄輩,遺脈誰知祖父恩?
在當時的世事境遇之下,貪污奢靡、站錯隊伍,曹家被抄是歷史的必然;而偉大著作紅樓夢的誕生卻是必然中的偶然。
縱觀歷史長河,家道中落、窮困潦倒的富家子弟數(shù)不勝數(shù),而其中大多數(shù)不過是破罐子破摔當個奴才或乞丐罷了,落魄秀才賣字賣文也不少,鮮有名篇傳世。
而曹雪芹在被抄家之后,一桌一椅一燭火,一筆一硯一疊黃紙,披肝瀝膽,耗盡心血,一部‘紅樓’寫盡了一個家族的榮辱興衰,道清了這世間萬物的演變輪回!
可以說,曹家的被抄順應了歷史趨勢。
古老的中華帝國都不斷重復驗證著一個真理,皇朝伊始,開國的君主們都勵精圖治,努力經(jīng)營著用鮮血和汗水打下的江山;
由于人口眾多,幅員實在太過遼闊,措施是搞政治經(jīng)濟大分封,就把關(guān)系國計民生的各種產(chǎn)業(yè)以及各個地區(qū)交給一些軍工貴戚來經(jīng)營管理。
這樣做的好處是能對有功之臣加以恩撫,并且便于控制地方,但是經(jīng)過幾十上百年發(fā)展之后,國家的各個產(chǎn)業(yè)就逐步掌控在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各個派別手中,伴隨著權(quán)力走向極端,階級逐步固化。
對于統(tǒng)治者而言,各個集團之間的相互爭斗,也預示著皇家統(tǒng)治權(quán)力的衰落。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強有力的政治人物出來強化中樞集權(quán),亦如明王朝的張居正、清王朝的雍正皇帝!
擊破這些壟斷的大集團,使得權(quán)力重新收歸中央,帝國就還有救;如果沒有這樣的人物出現(xiàn),那么晚唐的藩鎮(zhèn)宦官、宋末的顛沛小朝廷就是最好的例子!
曹氏家族的祖宗們?yōu)榍逋醭慕⑴c擴張立下了汗馬功勞,更是為數(shù)十年康熙盛世貢獻力量。
但當權(quán)力膨化,階級固化之時,他們沒能把持底線,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阻擋王朝改革的巨石,砸碎它,能夠為雍正的改革之路添石加料!何樂而不為!
王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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