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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字元亮,晚年更名潛,字淵明,別號五柳先生。潯陽柴桑(江西九江)人。是東晉末到劉宋初杰出的詩人、散文家,被譽(yù)為“隱逸詩人之宗”、“田園詩派之鼻祖”。他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zhèn)軍參軍、彭澤縣令等職,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八十多天便棄職而去,從此歸隱田園。陶淵明的田園詩數(shù)量多,成就高,風(fēng)格以純樸自然、高遠(yuǎn)拔俗為主,對唐宋田園詩詞有很大影響、本文選擇陶淵明最杰出的10首詩與大家共賞。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yuǎn)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
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
陶淵明當(dāng)官13年,十分厭惡官場,向往田園生活。405年,陶淵明已經(jīng)41歲,他在當(dāng)了80天的彭澤縣令就辭官回家,選擇歸隱了。在歸隱時期,他寫下了許多田園詩,其中《歸園田居》五首為代表,這是其中第一首,表達(dá)了自己對重返大自然感到愜意與歡欣。此詩語言明白清新,幾如白話,質(zhì)樸無華,但是給人們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卻是充滿和諧,非常具有畫面感。
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的《飲酒》組詩一共有20首,主要是借酒為題,書法自己的對顯示的不滿,仕途的險惡,以及對田園生活的向往。魏晉時期,政治黑暗,門閥士族相互傾軋,許多士人遭到迫害,許多士人選擇隱匿山林,追求“魏晉風(fēng)度”。陶淵明也是其中之一,他借酒發(fā)揮,以醉眼看世界。在詩中,陶淵明用豁達(dá)、清談的語言來描寫隱居的悠閑快樂,其實內(nèi)心卻充滿苦悶,所謂“閑居寡歡”、“顧影獨盡”,這或許就是中國士人的矛盾之處吧。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分散逐風(fēng)轉(zhuǎn),此已非常身。
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得歡當(dāng)作樂,斗酒聚比鄰。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
及時當(dāng)勉勵,歲月不待人。
生逢亂世,人命如草芥。早在東漢末年的時候,由于天下大亂,百姓流亡失所,文人的思想也變得消極,于是追求尋歡作樂,漢末的《古詩十九首》就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產(chǎn)生的。陶淵明的時代雖然沒有東漢末年動蕩,但是官場依然險惡,加上佛教、玄學(xué)的影響,人們也對生命感到渺茫。桃源的這首雜詩就表現(xiàn)了生命無常,及時行樂的思想。
白日淪西河,素月出東嶺。
遙遙萬里輝,蕩蕩空中景。
風(fēng)來入房戶,夜中枕席冷。
氣變悟時易,不眠知夕永。
欲言無予和,揮杯勸孤影。
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
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
隱居是令人向往的,但是又讓人孤獨。陶淵明在隱居初期還能夠體會到隱居的悠閑,快意,但是不久就陷入了這種孤獨之中。古代的南方地廣人稀,陶淵明隱居在此,感覺人就成為了大自然中一個渺小的野獸。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宇宙周轉(zhuǎn)不息,歲月流逝。而日月的光輝播撒萬里,時空飄渺虛空。陶淵明在這樣的晚上,又想到時間流逝,自己不斷老去,許多志向沒有實現(xiàn),感到無比悲凄。
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
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yuǎn)翥。
荏苒歲月頹,此心稍已去。
值歡無復(fù)娛,每每多憂慮。
氣力漸衰損,轉(zhuǎn)覺日不如。
壑舟無須臾,引我不得住。
前涂當(dāng)幾許,未知止泊處。
古人惜寸陰,念此使人懼。
該詩,是陶淵明對自己一生的回顧總結(jié),對歲月流逝感到無奈。在年少的時候,陶淵明也是“猛志逸四海”。但是在官場中混跡這么多年,當(dāng)年的志向早已被磨滅。后來,氣力漸衰,過去的志向逐漸覺得不能夠?qū)崿F(xiàn)了。這時候的陶淵明還對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不知道去哪里。一想到古人珍惜時間,又感到無奈。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yán)霜九月中,送我出遠(yuǎn)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峣。
馬為仰天鳴,風(fēng)為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fù)朝。
千年不復(fù)朝,賢達(dá)無奈何。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427年,陶淵明大病,即將去世,于是在大病時期寫下了臨終絕筆詩——《擬挽歌辭》三首以及《自祭文》。陶淵明在這三首詩中表達(dá)了自己的生死的看法,頗具哲學(xué)意味。陶淵明對死看得很淡,他說“縱浪大化中,不憂亦不懼;應(yīng)盡便須盡,無復(fù)獨多慮。”在本詩中,陶淵明根據(jù)常理寫出了自己死去的場景,一片凄涼。但是最后議論到“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生命來源于塵埃,現(xiàn)在又重新歸于泥土,這不正是最好的歸宿嗎?
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
眾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
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
窮巷隔深轍,頗回故人車。
歡然酌春酒,摘我園中蔬。
微雨從東來,好風(fēng)與之俱。
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
俯仰終宇宙,不樂復(fù)何如。
陶淵明隱居之后,耕種之余便以琴書自娛。隱居期間,陶淵明讀了《山海經(jīng)》《穆天子傳》等神話故事,于是寫下了13首詩,第一首總的概括。詩的大部分內(nèi)容寫自己隱居后的耕種、閱讀生活,平淡中見奇妙。最后,表達(dá)了自己的看法“俯仰終宇宙,不樂復(fù)何如”。人生短暫,而自己卻能夠在片刻之間神游四海,俯仰宇宙,這是多么快樂的事情啊。此詩在寫法上卻純以自然為宗,厚積薄發(fā),深衷淺貌,臻于絕妙。
燕丹善養(yǎng)士,志在報強(qiáng)嬴。
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
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
雄發(fā)指危冠,猛氣沖長纓。
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
蕭蕭哀風(fēng)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
心知去不歸,且有后世名。
登車何時顧,飛蓋入秦庭。
凌厲越萬里,逶迤過千城。
圖窮事自至,豪主正怔營。
惜哉劍術(shù)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馀情。
《詠荊軻》是陶淵明著名的詠史詩。全篇對荊軻殺秦王的故事進(jìn)行了描寫,詩篇極盡詞語來渲染當(dāng)時的場景,營造了緊張、高昂的氛圍,讓人義憤填膺、熱血沸騰。最后“既惜之,復(fù)慕之,結(jié)得摶捖有力,遂使通首皆振得起。”陶淵明寫荊軻的故事,主要表達(dá)自己懷才不遇的苦悶心情。
昔欲居南村,非為卜其宅。
聞多素心人,樂與數(shù)晨夕。
懷此頗有年,今日從茲役。
弊廬何必廣,取足蔽床席。
鄰曲時時來,抗言談在昔。
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
408年,陶淵明隱居的上京舊宅失火,只好放棄此地。兩年后,陶淵明移居潯陽南里的南村,不久就寫下兩首《移居》。詩歌主要對南村古樸的人們進(jìn)行贊美,陶淵明能夠和他們一起勞動,又一起談古論今,頗感快樂。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此詩主要寫自己隱居后的勞動場景,在平淡中見情趣,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幅月夜歸耕圖,洋溢著自己心情的愉快和歸隱的自豪。“種豆南山下”平淡之語,“帶月荷鋤歸”幽美之句;全詩在平淡與幽美、實景與虛景的相互補(bǔ)襯下相映生輝,柔和完美。
李同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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