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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為什么不是個男孩兒?”小的時候,耿蘭俊總是這樣問媽媽。每次媽媽都笑著摸摸她的小寸頭說:“你現在不就是個假小子嗎?”耿蘭俊不想做假小子,她想做個真正的男孩兒。于是,2005年,她在廈門中山醫院接受了半年的變性手術,成功將自己變成了一
“媽媽,我為什么不是個男孩兒?”
小的時候,耿蘭俊總是這樣問媽媽。每次媽媽都笑著摸摸她的小寸頭說:“你現在不就是個假小子嗎?”
耿蘭俊不想做假小子,她想做個真正的男孩兒。
于是,2005年,她在廈門中山醫院接受了半年的變性手術,成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孩兒。
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了,一個人有什么樣的父母,出生時會是什么性別,這些本來都是上天注定的事兒。怎么這個耿蘭俊偏要“逆天而行”,從女孩兒變成男人呢?
手術過后,耿蘭俊得償所愿徹徹底底地從“她”變成了“他”。但是,他真的能像一個普通男孩兒那樣生活、戀愛、結婚生子嗎?
從“耿蘭俊”到“耿子”,從“她”變成“他”
2004年,廈門中山醫院負責整形美容的修志夫博士接到了一通來自寧夏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里面傳來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修醫生還以為是以往的患者要咨詢整形美容的問題。令他沒想到的是,女孩兒居然向他問起了變性手術的事兒。
這個叫耿蘭俊的女孩兒告訴修醫生說,自己想要做變性手術變成男人,聽人說修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便想著打電話先咨詢一下。
變性手術的難度很大,而女變男的手術更是難上加難。當時,國內女變男手術的成功案例還不到一百個。
考慮到手術的風險性太高,成功率又太低,修醫生一開始想的是能不能打消對方的這個念頭。然而在仔細地交流后他發現,耿蘭俊并非是一時沖動,她的這一決定完全是經過深思熟慮且絕不會退縮的。
雖然如此,修醫生也沒有輕易地答應下來。此后,他又多次與耿蘭俊溝通,向她詳細講解了手術的內容和風險,以及非常有可能會出現的各種后遺癥。修醫生決定,只要耿蘭俊有一絲的猶豫,那么他就不會為她動手術,以免她將來為此后悔莫及。
但是,耿蘭俊始終都很堅決,她告訴修醫生說:“我不怕手術的疼痛,也不怕各種危險與后遺癥。我怕的是一輩子到了最后,竟然沒有一天以自己想要的樣子活過。”
看到耿蘭俊如此堅決,修醫生沒有再勸,他同意了做耿蘭俊的主刀醫生。同時,福建海峽醫院和廣州武警總院美容中心在得知此事后,也表示說愿意免費為耿蘭俊進行變性手術。
耿蘭俊非常高興,日夜期盼了多年后,她終于迎來了實現愿望的這一天。
2005年3月,耿蘭俊住進了廈門中山醫院,開始了由女到男的艱難蛻變。
耿蘭俊的變性手術主要分四次。
第一次手術:抹除耿蘭俊的女性生殖功能。主要是切除子宮、卵巢和陰道等女性生殖器官。
這次手術中難度最大的是陰道切除,因為陰道前面是尿道,后面是直腸,手術時視角不好且稍有不慎都會造成嚴重的損傷。
而一旦手術中造成損傷,那么即便手術成功了,耿蘭俊以后也很有可能會留下漏尿、排便困難等后遺癥。
第二次手術:抹除耿蘭俊的女性特征。也就是切除乳房。
這次手術主要就是在乳暈周圍做切口,然后通過切口完全切除皮下乳腺組織。這一過程非常精細,手術時間長達100分鐘,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大出血,對耿蘭俊和醫生都是非常大的挑戰。
幸運的是這兩次手術進行得都非常順利,這也讓耿蘭俊對之后的手術有了很大的信心。雖然手術才只進行到一半,但是耿蘭俊的心態已經有了非常大的變化。她告訴記者說:“當這些女性特征一點點從我身上消失,我感覺禁錮著我這么多年的枷鎖都沒了。”
之后的兩次手術也很艱難,主要就是男性生殖器再造和為生殖器植入骨頭。
半年的時間里,耿蘭俊輾轉在廈門和廣州,挺過了四次兇險艱難的手術,終于從內到外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2006年2月5日,耿蘭俊到派出所拿到了新的身份證。
嶄新的證件上,耿蘭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耿子”;性別欄上的“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男”。
他終于,從心理、生理到身份,全部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男人。
耿子拿著新的身份證哽咽著說:“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耿子為何執意要“逆天改命”呢?
耿子第一次厭惡自己女性的身份,是在她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
那一天,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們在球場上玩得大汗淋漓,而她卻只能坐在教室里捂著肚子感受著一陣陣地脹痛。當媽媽將衛生巾遞給她的時候,她問道:“媽媽,為什么我不是男孩子?”
媽媽摸著她的小寸頭笑了:“因為你本來就是女孩子啊。”
耿蘭俊不明白,“那我能變成男孩子嗎?”
媽媽笑著搖了搖頭,她告訴耿蘭俊,雖然他們從小將她當成男孩子養,雖然她從小就留著男孩子一樣的短發,穿著男孩子一樣的背心短褲,和男孩子一樣打球搗蛋,但是她從生下來,就注定了是個女孩兒。
耿蘭俊陷入到了痛苦中,在性別特征第一次在身上顯現的時候,她就被戴上了枷鎖,失去了靈魂的自由。
1992年,耿蘭俊上了高中,性別意識的錯位依舊在殘酷地折磨著她。偶然有一天,耿蘭俊在報紙上看到了一份關于變性手術的報道,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就算是上天注定的東西,也是有可能改變的。
這則報道讓痛苦了將近二十年的耿蘭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暗暗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她也要去做變性手術,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從這天開始,耿蘭俊便開始有意地跟父母討論起變性的話題。她的父母都是文化人,以為女兒只是單純的好奇,不僅對此表現得非常開明,還耐心地跟她探討相關問題。
后來,耿蘭俊終于等到了做變性手術的機會,當她激動地將此事告訴父母,他們卻一下子全都懵了。
雖然從小耿蘭俊就像個假小子一樣,但是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耿蘭俊竟然想通過手術變成一個真正的小子。
耿蘭俊媽媽的臉色煞白,哽咽著說:“都怪媽媽從小把你當男孩子養,要不然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都是媽媽的錯。”
爸爸的臉色鐵青,他坐在沙發上,全程只有一句話:“不可能,我不同意。”
無論他們之前表現得多么開明,當這件事落到了自己女兒身上,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耿蘭俊難過地說:“這些年,每一天我都在想還不如重新投胎算了,也許那樣我就能當個男孩兒了。”
變性手術對耿蘭俊來說,就是一次重新投胎變成男人的機會,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
聽完耿蘭俊的話后,父母沉默了,他們沒有想到這么多年來看似快樂的女兒心中竟然藏著這么多的痛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結束這種痛苦的機會,他們根本說不出讓女兒放棄的話。再三思量后,耿蘭俊的父母不僅同意了女兒去做變性手術,還決定到廈門去陪著她完成手術。
耿子是幸運的,他“逆天改命”成功了。
手術成功后,耿子坦然接受了媒體記者的采訪,他也成為了中國第一例公開身份的女變男易性者。
公開身份就意味著要遭受外界的種種非議,但是耿子既然選擇了做變性手術,就已經全然不在意這些了。
他告訴記者說:“這些年來,我做女性的時候,別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如今我成了男性,別人還是會用看異類的眼光看我。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別人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吧,重要的是我的父母,他們理解我支持我,這就夠了。”
耿子還開心地說:“手術成功后,家里的小孩子都已經改口叫我‘叔叔’和‘舅舅’了,這是讓我感到最溫暖最開心的事兒。”
看到耿子這么喜歡小孩兒,記者忍不住問道:“雖然手術成功了,但是你好像還是不能像一個正常男人那樣生育孩子,對此你怎么看呢?”
耿子對此倒看得很開,他樂觀地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如果有需要的話,到時候我就去領養一個孩子好了。”
變成男人后,耿子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他以為自己終于斬斷了上天給他的枷鎖,往后余生都能以自己想要的樣子生活。然而,未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耿子的坎坷愛情路
耿子是個勇敢無畏的人,在手術成功后,他坦然地接受了媒體記者的采訪,成為了國內第一個公開的女變男變性者。
事實上,像耿子一樣厭棄自己的性別活在痛苦的人還有很多,耿子的事跡經報道后,他的從容大方和積極樂觀給了這些人很大的鼓勵和安慰,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然而,公開對于耿子的未來感情來說,卻并非什么好事。畢竟,不是每個女孩都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個“半路”男人的。
耿子的第一段感情發生在他做變性手術的那段時間,當時他正在經歷人生中最大的改變,身心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孩走入了他的生活。
這個女孩跟耿子相識于網絡,在了解到耿子正在進行變性手術后不僅沒有對他產生什么偏見,還非常佩服他的勇敢和直率。隔著網線,兩個人聊了很多,耿子與女孩兒的關系也越來越近。不久之后,女孩就喜歡上了耿子,她提出要來看耿子,與耿子確定戀愛關系。
女孩兒的表白讓耿子又激動又開心,但是答應的話到了嘴邊又被耿子咽了回去。因為當時耿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術能不能成功,他想著萬一自己在手術中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不是耽誤了人家女孩兒嗎?
而且,兩人一直以來沒見過面,網戀“見光死”的案例那么多,誰又能確定在現實中見了面后,女孩還像在網上一樣喜歡他呢?
于是,重重顧慮之下,耿子拒絕了女孩,他的這第一段感情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耿子的第二段感情是朋友介紹的,對方是一個做銷售的女孩。
這個熱情大方的女孩跟耿子約了幾頓飯后,便喜歡上了耿子。然后,這個女孩兒便勇敢地向耿子表達了愛意。不得不說,耿子實在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不過,耿子對這個女孩兒并沒有心動的感覺。他是個非常注重感覺的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耿子也不愿意耽誤對方。
而且,因為介紹兩人相識的朋友并不知道耿子變性的事,所以這個女孩兒自然也不清楚這一情況。
因此,耿子在聽到她的告白后便忙不迭地拒絕了。
耿子的第三段感情發生在他做完變性手術的第六年,一位同事覺得耿子這個小伙兒既踏實又努力,人也很好,便熱心地將自己的表妹介紹給了耿子。
這一次,耿子一眼就陷入了愛河。這個女孩兒不僅長得漂亮,性格也很溫柔,簡直就是耿子的理想型。
然而,由愛故生怖,在喜歡上對方后,耿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能接受自己變性者的身份嗎?
6年過去了,生活中的偏見和歧視雖然沒有打敗耿子,卻也讓不再像當年那樣勇敢無畏。
他說:“年輕的時候,喜歡了便想要在一起。到了現在,就算是心動我也會想著克制,對于愛情總會考慮很多問題。”
耿子陷入了糾結,說出身份的話,也許女孩就會被嚇跑了,但是不說出身份的話,以后感情深了女孩再發現了,受到的傷害只會更大。
左思右想之后耿子還是決定說出真相,他不想靠欺騙來贏得愛情。于是,耿子在電話中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女孩自己的身份。他緊張地手都在微微顫抖,屏著呼吸等著女孩的答復。
遺憾的是,女孩沒有辦法接受耿子變性者的身份,最終還是拒絕了耿子。
這次的感情經歷給耿子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從那之后愛情成了耿子唯一有所顧忌的事。
這么多年過去了,耿子依舊還是單身。雖然如此,耿子卻從來沒有后悔過變性。他依舊是那個勇敢真誠的人,對未來充滿了熱情和期望。
如今,耿子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個能真正接受自己的女孩,像平常人一樣有個家。
張同東